幾日后艷陽高照。
二夫人顧氏在繪春園里設(shè)宴,請國公府上下都過去賞牡丹。
姜令芷想著是賞花,也別打扮得太花哨了,可上回繡娘給她做的衣裳實在是一件比一件華麗。
挑來挑去選了件象牙白鏤金海棠云錦大袖春衫,配著淺紫色的月華鳳尾石榴裙,很是清雅。
云柔手巧,給她梳了個時下流行的桃心髻,簪了根流蘇蝴蝶簪子。
雪鶯在一旁都看呆了:“夫人,好美??!”
姜令芷攬鏡自照,嘖了一聲,覺得鏡中人還真挺像是那么一回事的。
光潔如玉的鵝蛋臉,瓊鼻小巧,唇紅齒白,尤其那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含笑,眼波流轉(zhuǎn)間,勾魂攝魄。
她收回視線,叫人給蕭景弋也換了身鮮亮的春衫,玉冠束發(fā),果然是人靠衣裝,隱約還能瞧得出幾分少年氣息。
吩咐狄青狄紅將他搬上素輿,帶著一眾丫鬟仆從,也去繪春園熱鬧熱鬧。
二夫人顧氏正在園子里滿面春風(fēng)四處走動著說笑。
一見姜令芷等人進(jìn)來,當(dāng)即笑盈盈地迎了上來,熱切道:
“四弟妹,你可算是來了,唉喲,瞧瞧,多標(biāo)致的美人?。≈滥阏照疹櫵牡苄羷?,咱們這些妯娌也不好去叨擾你。今日帶著四弟出來賞花,可要盡興些?!?/p>
姜令芷也很是客氣地回捧道:“二嫂謬贊,二嫂才是光彩照人呢?!?/p>
顧氏三十來歲,但在國公府這么多年沒怎么操過心,故而保養(yǎng)的十分不錯,瞧著也不過是二十來歲的模樣,再被這么一夸,頓時笑開了花。
她自然是知道蕭景弋已經(jīng)恢復(fù)知覺的事,便沖他笑道:“四弟,你二哥養(yǎng)的牡丹開了一院子,可你的新婦呀,瞧著比牡丹還嬌艷呢。”
蕭景弋并不知道姜令芷長什么樣子。
但他下意識地覺得,一個小村姑,頂多也就是眉清目秀些,哪里就稱得上人比花嬌呢?
二嫂夸她,也不過是人情世故罷了。
但對如今的他來講,不管她長什么樣,哪怕是貌若無鹽鐘無艷,他都會認(rèn)她這個新婦的。
此時,五姑娘蕭景曦也正好邁進(jìn)院子。
她穿著一身清麗的銀紅色宮裝,配以靈動的珍珠金步搖,十分明媚優(yōu)雅。
聽見這話,也幾步上前來,端正地給姜令芷行了個禮,甜甜地喚了聲:“四嫂?!?/p>
又沖著蕭景弋揶揄道:“四哥,二嫂說的是真的,四嫂真是生得閉月羞花,你呀,不睜開眼瞧瞧,真是虧大了呢!”
蕭景曦今年才剛及笄,金尊玉貴養(yǎng)出來的姑娘。
一出生,當(dāng)今圣上便封她為福寧郡主,再大一些,又跟皇子公主一同讀書學(xué)習(xí),太后也十分喜歡這個外孫女,常常召她進(jìn)宮陪伴。
“郡主妹妹好,”姜令芷忙回了她一聲,瞧著她也是個愛嬌愛美的,將她那一身都夸了一遍。
蕭景曦便笑得十分開心,連忙跟她一起推著蕭景弋去見國公爺和老夫人,還悄咪咪地問她道:
“四嫂,你喜歡看話本子嗎?我昨日新買了一本,瞧著十分有意思,你若是喜歡,我一會兒叫人拿給你?!?/p>
頓了頓,又意識到什么,又趕緊不好意思的委婉道:“你若是不想費(fèi)神看,可叫雪鶯念給你聽?!?/p>
姜令芷見她如此坦蕩,也跟著笑道:“我雖然在鄉(xiāng)下長大,卻也偷偷跟著夫子認(rèn)了些字......不過,你喜歡什么樣的話本,回頭我寫幾本送給你?!?/p>
蕭景曦瞪大眼睛,十分驚喜:“我的四嫂誒,你還會寫話本?!”
她的聲音不小,一時間引得不少人,往這邊瞧。
她趕緊收斂儀態(tài),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四嫂,你瞧,這株魏紫牡丹,當(dāng)屬今日的花王?!?/p>
姜令芷也一臉假笑:“......是啊,你瞧這花,多大。”
素輿上坐著的蕭景弋:“......”
請問你們兩個當(dāng)別人都是傻子嗎?
蕭景曦見無人注意自己,這才松了口氣,趕緊拉著姜令芷問東問西的。
就在這時候,院門口又有了動靜。
眾人回頭一看,是蕭宴拄著拐杖到了,跟在他身后的,是前幾日剛進(jìn)門的妾室姜令鳶。
她今日打扮得十分隆重華貴,將她那原本弱柳扶風(fēng)的氣質(zhì)都襯得端莊大氣了不少。
蕭景曦輕嗤一聲,回過頭繼續(xù)拉著姜令芷說話:
“四嫂,外頭賣的那些話本子我都看膩了。你能不能給我寫一本?
唔......我想看那種窮書生貪慕富貴,勾搭千金小姐,然后被清醒的千金小姐報官抓走的......或是,那些負(fù)心漢拋棄發(fā)妻,最后遭報應(yīng)的,得是現(xiàn)實報,死了下地獄炸油鍋的那種可不算!還有那種......”
姜令芷聽得嘖嘖稱奇,別說福寧郡主真是奇思妙想,如今市面上還真是沒有這種話本子。
從鄉(xiāng)下回到上京后,她便沒有動過筆了。
正好如今閑下來了,倒是真的可以寫一寫!
遂笑瞇瞇的應(yīng)下了:“好啊,回頭我寫個故事梗概給你瞧瞧,可是你想看的那種。”
“四嫂,你真是我的好四嫂!”
二夫人顧氏去迎了蕭宴,與他說笑幾句,便吩咐下人引著他們?nèi)胱p花。
姜令鳶跟在蕭宴身后,眉心一點(diǎn)一點(diǎn)皺了起來。
她今日可是存著艷冠群芳的心思來的。
她進(jìn)門好幾日了,還沒有將府里的人認(rèn)全,因為妾室是沒有沒有敬茶認(rèn)親這道程序的,所以,她決定好好把握住這次在眾人面前亮相的機(jī)會。
只有這樣,才能讓國公府上下記住自己。
但她沒想到的是,眾人只是淡淡地瞟了她一眼,便不甚在意地收回了視線,仿佛她只是阿貓阿狗一樣。
她咬著唇,去拉蕭宴的衣袖,示意他帶著自己,去向眾人介紹一番。
蕭宴一進(jìn)院子,就注意到了姜令芷。
見她跟蕭景曦眉飛色舞的說笑著,一點(diǎn)都不在意素輿上坐著的小叔,不由地挑了一下眉梢,果然,她是個愛熱鬧的,耐不住守寡的日子。
姜令鳶輕聲說道:“夫君,這園中好些人,妾身都還不認(rèn)識......”
“這有什么了,慢慢就熟悉了,”蕭宴完全沒有聽懂姜令鳶的暗示,“你瞧,她們在簪花,你也過去熱鬧熱鬧吧。”
姜令鳶下意識地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就見婦人們都圍在一起說笑,其中一個笑容明媚的姑娘,正把一朵嬌艷牡丹花簪在姜令芷的頭上,越發(fā)襯得她國色天香。
再看蕭宴,簡直就看直了眼。
姜令鳶氣得臉色鐵青,這個賤人,她就是存心要勾引蕭宴的!
她在心里不斷地安慰自己,蕭景弋馬上就要死了,姜令芷有的是苦日子要過......可她現(xiàn)在見不得姜令芷如此出風(fēng)頭。
丫鬟春柳覷著她的神色,小心翼翼道:“二小姐,要不,咱們也去找大小姐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