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寧帝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最終擺擺手,讓他出宮了。
回封地,不僅能遠離上京這些紛紛擾擾的議論,還能榮華富貴不減,甚至更自由。
但瑞王寧愿選擇羞辱的降爵,也要留在上京。
這就讓佑寧帝不得不深思,是不是自己從前太過信任瑞王的這個幼弟了。
姜澤那番陳情,是得查一查。
翌日,也不知道是皇上有意,還是云香樓的事本就引人注目,瑞王被降爵的消息傳遍了整個上京。
彼時,姜令芷正在喂蕭景弋喝藥。
她聽到這個消息后微微有些訝異,朝政上的事情她不是很懂,但是云香樓的事昨夜鬧得人盡皆知,最終,只是被降爵嗎?
先前牡丹宴上,姜令鳶捅破陸氏換回門禮的事,老夫人都因此奪了陸氏的管家權(quán)呢!
這皇上處事未免也太溫和、太不明智了些!
默了默,姜令芷先是把昨日去云香樓的前因后果說了,隨后又伸手摸了摸蕭景弋的臉頰,像是在跟他保證一樣:“沒關(guān)系,若是一個把柄不夠,我就再找更多的把柄出來?!?/p>
床榻上的蕭景弋簡直都震驚了。
她和姜澤一出手,就鬧得瑞王被降爵,就這,聽她的語氣,好像還十分不滿意似的?
叫他都不知道說些什么好了。
正說著,外頭雪鶯的聲音響起,略帶著些緊張和急促:“四夫人,柳嬤嬤過來傳話,說是宮里來人了,傳您午后進宮面圣呢?!?/p>
姜令芷神色一滯,召她進宮面圣?
她頗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莫不是皇上偷聽到她背后大不敬了?
蕭景弋略一思索,大概猜到了些許,定然是姜澤將他的密信面圣后,佑寧帝有些疑心,故而才要見姜令芷,要問一問他的身體狀況如何。
佑寧帝算是一位仁君,待他也一向和善,只是,不知道小村姑她一個人能不能應(yīng)付得過來。
.....
姜令芷要進宮面圣的消息,很快就在國公府傳開了。
相比起瑞王被降爵的消息來說,府里眾人更關(guān)心的,還是自家那些風(fēng)吹草動。
蕭老夫人特地叫她去榮安堂,叮囑她一些進宮的規(guī)矩。
大房那邊,姜令鳶聽到這個消息,都要氣瘋了。
自打從紅螺寺回來后,她就像是被人遺忘了一樣,一直在清歡院孤零零的躺著,陸氏倒是不怎么磋磨她了,可也從未來看她一眼。
蕭宴走了這么幾日了,連個信也沒傳回來給她。
她心里難受得不行,怎么姜令芷那個心思惡毒的賤人混得那么風(fēng)生水起,還能入宮去面圣?
怎么蕭景弋就那樣的有本事,人都快死了,還能封妻蔭子!
她氣得捶床:“憑什么!”
“憑你是個廢物!”屋門被一腳踹開,陸氏冷著臉進來,一臉嫌惡地瞪著她:“起來,你也跟著進宮去!”
姜令鳶神色一怔,旋即為難起來,雙手下意識地撫上了小腹:“大夫人,我也想進宮去給咱們大方爭臉,但是大夫說了,我的胎像不穩(wěn),得躺著靜養(yǎng)?!?/p>
陸氏才不管那么多呢,她上來就拉扯姜令鳶:“讓你入宮去,是為你好。你跟著那個賤人一起面圣,求皇上發(fā)話,讓蕭宴從沙洲回來,你才有好日子過?!?/p>
姜令鳶掙扎的動作停住了,對,這倒是樁正事。
若她真能裝可憐博得皇上同情,讓蕭宴重回上京,國公府定然不敢不從,等蕭宴回來,一定會記著她的恩情的。
姜令鳶趕緊表態(tài):“大夫人,我去!我去!”
陸氏冷哼一聲:“算你識相?!?/p>
“秋蟬。”姜令鳶忍著身體的不適,趕緊喚自己的丫鬟:“過來扶我?!?/p>
她以為,陸氏的意思,是讓她一同去榮安堂聽一聽規(guī)矩,然后以國公府新婦的身份一同入宮。
但沒想到的是,陸氏是讓她換上丫鬟的衣裳,假裝姜令芷的丫鬟,一并跟著去。
姜令鳶氣得手指都要捏斷了,可又實在是沒法。
午后。
姜令芷用罷午膳,換上一品誥命夫人的服制,帶著雪鶯和云柔就要出門。
“阿姐?。 ?/p>
姜令芷正要上馬車,忽然聽到有人喚她,動作一頓,回頭便瞧見姜令鳶穿著一身丫鬟的衣裳,正從大門口的石獅子后頭挪了出來。
她頗有些訝異:“你這是做什么?”
姜令鳶眼巴巴地看著她:“阿姐,宮里規(guī)矩繁雜,我實在不放心你一個人,我陪你去,一路上也能提點你一些?!?/p>
姜令芷微微一笑,原來是想進宮啊。
可說的這話,還是這般沒有自知之明。
“口氣倒是不?。』蕦m的規(guī)矩是你來定的么?”姜令芷并沒有給她留面子:“上午來傳話的太監(jiān)特意吩咐了,是單獨面圣,丫鬟下人都不得近前去,你是打算如何提點我?”
姜令鳶咬著唇,說不出話來。
單獨面圣的規(guī)矩,她還真不清楚。
她從前還是尚書府千金的時候,也進宮參加過一兩次宴席,也學(xué)過一些席面上的規(guī)矩......那也沒說不能帶下人啊。
她心里實在憤懣,若是方才她也去榮安堂學(xué)了規(guī)矩,不就知道了嗎?
至于現(xiàn)在被嘲笑嗎?
可她實在不甘心錯過這個難得的機會,猶豫了一下,她又認錯懇求道:“阿姐,是我說錯話了,你別挑我的理?!?/p>
姜令芷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再次轉(zhuǎn)身要走。
姜令鳶趕緊伸手扯住她的衣袖,急切道:“阿姐!阿姐我求你!你能不能在皇上面前說說蕭宴的好話,讓府里把他從沙洲接回來??!我懷著孩子,日子實在難過極了......”
說到最后,她都委屈得要哭了。
她現(xiàn)在的日子說一句孤苦無依都不過分,實在難過極了。
姜令芷語氣冷淡:“蕭宴是國公爺?shù)挠H孫子,送回沙洲雖然苦了些,若他肯正干,自有他的好前程?!?/p>
姜令鳶氣悶,偏又說不出什么話來反駁,只能任由姜令芷撥開她的手,上了馬車。
孟白趕著馬車,正要出發(fā),忽然憑空一個飛鏢出現(xiàn),牢牢地釘在車框上。
“誰?”
孟白立刻警惕起來。
姜令鳶見狀嚇得渾身一抖,立刻覺得小腹不舒服起來:“秋蟬,秋蟬,快扶著我。”
丫鬟秋蟬扶著她著急忙慌地就往回走。
孟白好一會兒發(fā)現(xiàn)再沒動靜,才回頭去拔下那飛鏢。
取下紙條一看,才松了口氣,回頭朝著車廂傳話道:“夫人,是大公子,說讓您晚些時候去趟鋪子里?!?/p>
“知道了,先進宮吧。”
車輪滾滾,朝著皇宮的方向駛?cè)ァ?/p>
那邊,才邁過門檻的姜令鳶也顧不得不舒服了,猛地回頭看向馬車離開的背影,眼底閃爍著奇異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