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后,齊君夜與小千代離開快餐店。
小千代進入洗手間,齊君夜沒等她,獨自走進機場大廳來到候機區(qū)。
而小千代后腳出來,接著前往柜臺購買明天飛東瀛的航班機票,最后獨自走出機場,找了個就近的酒店住下。
這消息很快傳到陳家。
“確認兩個人分開了?”
陳頂天看著面前的男人,顯得將信將疑。
這男人是陳家供奉的一名武者,擅長追蹤,并且模樣極其普通,丟進人堆里就找不出來,于是在之前散場之際,陳頂天立即吩咐他去跟著齊君夜二人。
“我親眼所見,兩人的確是分頭走的,殺心菩薩排隊買機票的時候,我還專門排在她后面?!?/p>
“她原來是個啞巴,跟工作人員用手勢交流,我在旁邊看得很清楚,買的是明天飛京都的航班。”
“所以她今天走不了,在瑞景酒店住下了?!?/p>
男人詳細回答。
陳頂天仍未放松絲毫疑慮,吩咐道:“繼續(xù)盯著她,直到明天看見她上飛機!”
“還有,遠遠的監(jiān)視就行,每次露面之后都要換人跟蹤,那種級別的忍術高手很敏銳!”
“是!”
男人恭敬行禮后,便自行退下。
書房門輕輕關上,陳頂天放下玉豆手持,拉開抽屜拿出一張全家福,靜靜端詳。
照片是多年前照的,那時老伴還在,三個兒子也還沒完全邁入中年,四個孫子兩個孫女朝氣蓬勃,兩個兒媳賢淑漂亮。
轉眼,光陰過隙。
老伴與大孫女一起遭遇人禍,一個早故一個夭折,幼孫也流落在外,三兒媳哭瞎眼睛。
幾年后,滿張全家福十三口人,如今只剩五個,二孫女下落不明,死活未知。
“齊君夜啊,齊君夜?!?/p>
陳頂天撫摸著照片,喃喃念道:“你就是我陳家的劫數(shù),這次,于親情,于家族大局,老夫都不得不親自出手了!非得除掉你這尊,遭瘟的瘟神!”
……
阿嚏!
飛機上,齊君夜打了個響亮的噴嚏,鄰座模樣清秀的小帥哥朝他看來。
“沒事,估計有人念叨我?!?/p>
他揉揉鼻子,勾起一抹冷笑。
確認有人跟蹤之后,齊君夜便知道陳家不會那么輕易認栽。于是他便聯(lián)系夏清然,請夏家隨便派了個人過來機場。
小千代極擅長易容術,在去洗手間那幾分鐘,她便完成跟夏清然派來那人的身份互換。
陳家現(xiàn)在肯定死盯著那易容的冒牌小千代,而此時坐在齊君夜旁邊座位的小帥哥,才是真正的殺心菩薩!
這個老東西想怎么玩呢?
齊君夜很是期待...
……
次日,午后。
陳頂天得到消息,小千代已經在機場完成登機。
為了萬無一失,老頭還專門派了個人坐上與小千代同一趟航班,確保她沒在登機前溜走。
“老爺,飛機起飛了。我現(xiàn)在就跟小千代隔了兩排座位,她在飛機上沒問題!”
下人發(fā)回最終確認。
電話掛斷,陳頂天沒有多余的話,撐著桌子緩緩起身,拄著根新的拐杖,踱著蹣跚步伐,走出書房,再輕輕地關好門。
一切,就如同老人在某個最尋常的午后,準備到前院里去曬曬太陽。
但此行的終點,并不是幾分鐘路程的前院,而是要出一趟遠門。
行至大門口時,陳頂天遇到陳猛。
老三正操辦老二和侄子的停靈事宜,過兩天才是宜殯葬的黃道日子,屆時會把兩副棺槨運去祖墳那邊。
“爸。”
陳猛沉悶悶喊了一聲,知道父親要去做什么,卻不知道此時該說些什么。
勸不要去?
不現(xiàn)實。
祝一路好走?
不吉利。
愿自行多珍重?
無意義。
陳頂天伸出手,舉得高高的,有些費力地拍到兒子的肩膀,平和說道:“好好送你二哥和侄子最后一程,我辦完事,會把天磊給你帶回來?!?/p>
陳猛忽然意識到,這些年自己不止是跟兩個哥哥親情淡薄,對父親的關注似乎也只限于敬畏家主的威嚴。
直到此刻他才發(fā)現(xiàn)一個顯而易見的事情,父親的身體已經十分佝僂矮小,昔日也曾渾身腱子肉的男人,現(xiàn)在還不到他的肩膀高。
陳猛鼻子一酸,“兒子沒用,我實力要是再強點,也就不用你一把年紀去跑那么遠的路!”
陳頂天笑了笑,安慰道:“到了一定的高度,功夫其實是最沒用的東西,不要妄自菲薄?!?/p>
陳猛心里更不是滋味。
從小到大父親從來沒有安慰過誰,近幾十年也很少再對人笑過。
今天的種種反常只說明一個問題,老人對此番出遠門,并沒有很大信心能回來。
現(xiàn)在說的話,像是擔心自己回不來,從而來不及說的話。
“爸!”
陳猛哽咽,“要不,別去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咱先認了這回栽,慢慢來……”
陳頂天平靜地搖了搖頭,將懷中的全家福照片,塞到兒子手里,便繞過他,步履緩慢向停在大門外的車子走去。
那背影有些搖晃,但異常堅定。
陳猛愈發(fā)感覺到,父子倆這次見面可能是永別。
他回頭,無比認真地凝視父親年邁的身影,一股無能感與自責,深深涌上心頭。
車門閉上,車往前方開走了。
此景中,陽光暖而不燥,風里偶有涼意,長街上人影稀少。
……
寧城,龍家旗下私人醫(yī)院。
陳天磊在千歲庵把命救回來以后,就在此處接受療養(yǎng),住了兩天ICU,今天已經轉進普通病房,恢復速度出奇的快。
他現(xiàn)在只是臉色還有些差,不僅能正常說話,甚至能下地走動一會兒,按院里醫(yī)生的說法,已經達到能出院的標準。
“齊先生,我沒想到你會用那么大的人情來救我?!?/p>
再次見到齊君夜,少年的眼神很復雜。
他記得自己原本瀕死前,獲得了這個男人的認可,也依稀記得在死亡邊緣徘徊時,千歲庵的人是如何把自己從鬼門關硬拉回來。
那般逆轉陰陽生死的醫(yī)術,絕不是能靠錢買到的。
“知道代價大就好,以后,你這條命可是老值錢了,好好給我打工還債!”
齊君夜并未刻意弱化自己的付出,甚至有所夸張,畢竟那千歲庵的人情對他來說算是白撿的。
但他知道,陳天磊需要聽到的話就是這些。
“齊先生,陳家現(xiàn)在怎么樣了?”
陳天磊立馬進入打工人狀態(tài),將思緒放回臥底的工作上面。
“資產縮水過半。”
齊君夜言簡意賅把自己在帝都做的事講了一遍,包括為他硬搶了個家主的位置。
陳天磊眼底閃過一抹極其隱晦的感動,轉而有所擔憂,“陳家的每個人我雖然不是很熟,不過按他們一貫的家風,不會任人如此擺弄的!他們怕只是表面答應,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恰在此時,旁邊一直沒講話的龍君柔手機振動,隨即抬眼看向齊君夜。
“陳頂天,動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