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金蟾中槍的位置十分刁鉆。
胸口正中間,不傷心臟,卻恰恰是他運轉(zhuǎn)氣力的中樞點,此處洞穿,他便好似個破損的氣球。
身體里的力和氣迅速流失,短短兩三秒他便站都站不穩(wěn),捂著傷口半跪在地上。
“卑鄙!年紀(jì)輕輕用槍來暗算我一個76歲的老年人!你這算什么暗勁殺化勁?!”
宋金蟾氣得肝兒顫。
他不能接受失敗,更接受不了這樣的失敗!
齊君夜不以為然,打趣道:“有槍不用用武功,怎么成一代宗師啊?”
這把槍是臨分別前蘇柔硬塞給他的,說是紫砂門的門主已經(jīng)好幾年沒到龍安局進(jìn)行武者登記,估計已經(jīng)邁入化勁,拿把槍以防不測。
她猜得真準(zhǔn)!
可是說起來,這也是習(xí)武者的悲哀。
冬練三九夏練三伏,苦苦熬煉大半輩子的功夫,好不容易練到了化勁,擱在古時候,暗勁到化勁,這可是很多人一生無法逾越的鴻溝。
然而到了熱武器誕生以后,這道所謂天賦與努力的鴻溝,要抹平也就是一顆子彈的事兒。
高手的確能戰(zhàn)勝槍支,卻只限于十步以內(nèi)的單挑,并且是建立在,持槍者毫無功夫底子,是普通人的前提下。
齊君夜蹲下,用槍口頂著宋金蟾腦袋,朝那邊仍在圍攻大圣的紫砂門弟子喊道:“差不多得了吧?”
十幾名弟子循聲望來,皆是菊花一緊。
“混賬!竟敢對師父不敬!”
一名氣性比較大的弟子,紅著眼拋下這邊的大圣,轉(zhuǎn)頭沖向齊君夜。
砰!
山林間槍聲再起。
那名弟子腿上多出個血洞,跪在地上。
“他平時都這么愚蠢嗎?”齊君夜略顯驚訝,這群山里人,怕不是沒見過槍?這他媽都敢沖上來?
其余人已經(jīng)住手,從大圣身邊退開。
“無恥之徒!用槍還好意思說自己會武功?”大弟子氣得臉抽抽,不過倒也沒那名中槍弟子那般激進(jìn)。
現(xiàn)代武術(shù)界有個不成文的公式:暗勁武者+手槍≈化勁高手。
面對人格貶低,齊君夜不痛不癢地笑道:“我向來只選用最便捷省力的做事方法,別人怎么說我都無所謂。不過話說回來,你們這群草賊,囚禁我干女兒,干人販子勾當(dāng),還敢說我無恥?你們特么犯法了知道嗎?!”
“老夫只是愛才,想收她為徒,怎能與人販子一樣?”宋金蟾咳著血,還在強(qiáng)辯。
齊君夜鄙夷道:“家長不同意,小孩也不愿意,搶人就說搶人,這他媽算哪門子收徒?”
宋金蟾嘴唇蠕動,又要扯淡,在他開口前齊君夜把槍再往他腦門上頂進(jìn)了一些,打斷他的屁話,說道:“剛才,你們自以為占上風(fēng),硬要把黑的說成白的,我不挑你理,可現(xiàn)在,真理在老子手里,你再跟我扯犢子試試?”
宋金蟾突然就變得不愛說話了。
“起來!”
齊君夜踢了他一腳:“帶路,去接我干閨女!”
……
老東西心眼子挺多,故意把齊君夜二人,往他們設(shè)置在山林中的陷阱里帶,不過跟兩個常年與雇傭兵、特種兵玩陰招的人,耍這種套路,他終歸還是嫩了點。
被大圣識破一次,丟了兩紫砂門弟子進(jìn)去祭天后,他便老實了,本本分分帶路到茅草屋。
本來在跟小弟子學(xué)編草螞蚱的貝貝,聽到熟悉的腳步聲,下意識抬起頭,一見到大圣,眼睛便花了。
“爸爸!”
小不點張著手飛奔到大圣身邊,抱住爸爸的腿便嗚嗚嗚哭了起來。
大圣提心吊膽十幾個小時后,見到女兒安然無恙,剛毅的臉也終于繃不住,紅著眼眶抽著鼻子,彎腰把女兒抱進(jìn)懷里。
什么都沒說,也什么都不需要說。
齊君夜太久沒睡,揉了揉有些干澀的眼睛,順便擠出點眼部分泌液,潤養(yǎng)視神經(jīng),緩解眼疲勞。
“老大?!?/p>
父女倆溫情片刻后,大圣抱著貝貝來到齊君夜身邊,此時齊君夜還拿槍指著宋金蟾。
“這些人雖然不講理,但是至少沒傷害貝貝,再有,陳家本來要讓他們對貝貝不利,他們貪圖貝貝的天賦,換個角度說也保護(hù)了貝貝,這次就不跟他們計較了吧?”大圣說道。
“行,我也是這么想的?!饼R君夜收起槍。
要說這群人有錯,剛才踩陷阱死兩個人,也算付出代價了。
“走吧?!?/p>
“走?!?/p>
兄弟二人不再與紫砂門之人糾結(jié),沿著來時的路打道回府。
貝貝在大圣懷里,面朝后方,探出頭對紫砂門的小徒弟揮手道別:“止水哥哥,再見!”
齊君夜心想著,看來這里有人對小家伙還不錯,正準(zhǔn)備回頭看看,她在跟誰告別,眉頭一皺,警覺神經(jīng)驟然繃緊。
回頭一半的側(cè)面余光里,宋金蟾老臉猙獰,雙拳并出,兩道看不見的化勁拳風(fēng),破空襲來!
拳風(fēng)歲看不見,卻能從他雙拳所指的方位,大致判斷出他的攻擊對象。
一道拳風(fēng)打向齊君夜。另一道,則是指向貝貝!
“老!匹!夫!”
齊君夜怒意橫生,體內(nèi)丹田一熱,身周猛然爆發(fā)出強(qiáng)大氣流,擴(kuò)散旋轉(zhuǎn),生成一道以他為風(fēng)眼的呼嘯颶風(fēng)。
那兩道足以擊碎巖石的無形拳風(fēng),觸到這颶風(fēng),便似氫氣球般輕微,被風(fēng)帶著繞齊君夜一圈,再打回宋金蟾處。
唪!唪!
宋金蟾被自己的兩道強(qiáng)勁拳風(fēng)連續(xù)穿胸而過,發(fā)出兩聲很像風(fēng)吹火焰的微小氣浪音,整個胸膛砰然炸裂。
當(dāng)此之時,大圣已經(jīng)翻過右手,擋住女兒的眼睛。
而宋金蟾倒在血泊中,心肺等臟器所在的位置都已空蕩,大寫加粗的命不久矣,神仙難救。
他瞪著齊君夜,雙眼充滿駭然,不知道是恐懼即將到來的死亡,還是恐懼眼前這個年輕的男人。
“你……根本不是暗勁期!你明明……你是……”
僅剩的生命太過短暫,短到他說不完臨終遺言,頭一栽,便氣絕無聲。
到死他才恍然明白一個道理:
用槍的武者不一定都是實力不夠,武器來湊。有的強(qiáng)者,也是沒節(jié)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