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稷出府了,不是走的正門,是以門房并不知道。
他有正事。
司北與巫醫(yī)到了。
傳信說是半月之內(nèi),最后……三天。
倒也的確是半月之內(nèi)。
蕭稷與司南是做了喬裝改扮之后放才出的府,兩人左繞右拐的,便到了一處極隱蔽的宅子。
蕭稷臉上帶著面具,遮掩真實身份。
進門時司北已與一矮小男子在等著,男子年紀不小,氣質(zhì)粗獷,眼神銳利如狼。
但在與蕭稷對視之后迅速垂下眼,做臣服姿態(tài)。
巫醫(yī)在為蕭稷診脈之后道:“貴人的身體沒什么事,但天生絕嗣,可以同房,但生不出子嗣?!?/p>
“而且……活不過二十五?!?/p>
巫醫(yī)言簡意賅,三言兩語便將一切都說得清清楚楚。
知曉內(nèi)情的司南司北對視一眼,皆是面露震撼。
神了!
“那該如何治?”司南急性子,有些迫不及待地問。
“這并非天生,而是中了巫蠱之術(shù)?!蔽揍t(yī)道:“貴人的母親是因生產(chǎn)難產(chǎn)而亡吧?!?/p>
蕭稷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眼里殺意濃重。
便是巫醫(yī)都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后退半步,面露駭然。
“請巫醫(yī)指教。”
蕭稷強壓心頭憤怒,耐著性子問。
巫醫(yī)稍平復(fù)了下心情,才說:“貴人體內(nèi)的巫蠱之毒自胎中就有,必是有人將毒下到了母體上?!?/p>
“母子二人只得其一,貴人既活著,那貴人的母親怕是兇多吉少?!?/p>
蕭稷雙手緊攥,攥緊的手指咯吱作響。
從小到大,他便被人說是天生孤獨命,說母親是被他克死,時間長了,這個念頭也深入他的腦中。
他一直都十分自責(zé),甚至怨恨自己。
再加上他注定早逝,他對這世界都沒甚留戀,可如今才知……母后是遭人算計!
蕭稷的心里有憤怒的火焰在熊熊燃燒。
該死!
司南和司北對視一眼,連呼吸都下意識地放輕,不敢多言。
許久,司南才終于忍不住問:“巫醫(yī),那我家主子身上的巫蠱之毒……可能解?”
這……
巫醫(yī)面露難色。
“巫蠱之毒自娘胎帶出,已深入骨髓,我看尋常大夫都發(fā)覺不了貴人體內(nèi)有毒吧。”
“想要治療……不可能。”
巫醫(yī)說完,只覺面前兩個黑衣護衛(wèi)的眼神一下好似要殺人一般,頓時又是雙腿一軟。
實話也不能說?
巫醫(yī)艱難地咽了咽口水,“不,不過……我可以設(shè)法延長壽命。”
司南司北的表情立刻變得緩和,將跌坐在地的巫醫(yī)扶了起來,“早說嘛?!?/p>
“巫醫(yī)快起來,地上涼。”
兩人就跟變臉似的,巫醫(yī)抬手擦了擦額上的汗,被扶著站了起來,就聽司南又問:“能延壽多長?”
巫醫(yī)的雙腿又是一軟,緩緩地伸出兩根手指,比了個“十”。
“十年?”司南皺眉,“短了點……”
巫醫(yī)直接就想坐在地上。
十年?
殺了他吧。
“不,不是?!蔽揍t(yī)的聲音很低,但還是很堅定地否認,“至多十個月?!?/p>
屋內(nèi)的氣氛霎時變得低沉。
“不過……”巫醫(yī)瞧著兩個護衛(wèi)的眼神好似又要殺人,立刻道:“貴人的身體比我所知的中了此毒的人要好許多!”
“尤其是最近!”巫醫(yī)迅速展示價值,“陰陽交合乃是天地至理,貴人最近陽氣頻繁外泄,連帶著也可排出不少毒素。貴人血氣方剛難以控制能理解,但最好可以尋個女子,免得傷身……”
巫醫(yī)的聲音逐漸變低,因為他察覺到眼前面具人的眼神像是……想殺了他。
他哪里又說錯了?
太子和太子妃的事,司南和司北自不敢置喙。
但事關(guān)殿下的身體,司南也顧不得那么多,忙問:“你的意思是……那種事,有助于我家主子排毒?那若是……”
“只能一定程度上緩解?!蔽揍t(yī)道:“而且不能太頻繁地,傷身?!?/p>
“那女子呢?”蕭稷鬼使神差的出了聲,“于我而言是排除毒素,可會傷到女子?”
巫醫(yī)搖頭,“除了不會有子嗣之外,不會有其他傷害,貴人可安心?!?/p>
……
蕭稷回到太子府已是深夜。
他似是習(xí)慣了一般,下意識的便朝謝窈所在的主院而去。
主屋的燈已滅了,整個主院都十分安靜。
睡了?
蕭稷腳步停下,想到晚膳后的言語,硬生生的調(diào)轉(zhuǎn)腳步,離開了主院。
書房倒是還亮著燈。
蕭稷當即皺眉,何人在書房?他眼神微凝,快步進門……
書房內(nèi)十分安靜,他只聽到軟榻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他心中微安,有所猜測的看去,躺在書房軟榻上熟睡的果然是謝窈。
燭光穿不過屏風(fēng),所以光線格外昏暗些,但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的皮膚仍舊白的像在發(fā)光。
蕭稷原本沉重的心情驟然松快許多。
他自己都未發(fā)覺,他的唇角微微上翹,整個人心情極好。
蕭稷一步步走到軟榻邊,看著謝窈沉睡的容顏,許久才道:“抱歉?!?/p>
翌日。
謝窈醒來是在柔軟舒適的床上。
她坐起身還愣了一瞬,“昨兒我不是去了書房嗎?”
竹青掩唇輕笑,“昨兒您睡下了,夜里是殿下親自抱您回來的呢?!彼穆曇粑⑽旱?,“殿下剛走哦。”
謝窈眉梢輕揚,自是沒說蕭稷昨兒不在書房的事。
她用過早膳,便徑直去了書房。
“殿下?!?/p>
謝窈抱著醫(yī)書,獨自一人進了書房,一眼便瞧見在看書的蕭稷。
這一看她便敏銳察覺不對。
殿下……好像有點變了。
就連手里看的書,都與從前不一樣,不等謝窈細看,蕭稷已然抬眸,語氣冷淡疏離,“太子妃?!?/p>
怎么殿下對她的態(tài)度好像更冷漠了?
謝窈拿捏不準蕭稷究竟是怎么了,是不是因為她上次的試探而生氣了,便沒再如上次一樣故意摔倒。
只是心有所思,所以再走路的時候還真沒注意,絆到了書架的拐角,身體一下失去重心,朝前倒去——
說時遲那時快。
蕭稷的速度很快,當即便起身要去扶謝窈。
可謝窈自己的速度更快!
她畢竟跟著太子和林夏學(xué)了一段時間,基本功更是太子親自教導(dǎo),分外扎實。
此刻踉蹌著往前兩步,便險險停穩(wěn)。
倒是猛然丟下書起身沖過來要救人的蕭稷,此刻顯得有些突兀。他正欲放下伸出的手。
便見已停穩(wěn)的謝窈又穩(wěn)又準的往他懷里一倒。
“哎呀,殿下救我!”
蕭稷下意識將人攬住,垂眸落在她身上的眼里全是無奈,他扶著她站穩(wěn),便要松手。
謝窈卻是直接伸手,一把勾住他的脖頸,微微仰頭,整個人貼在他身上。
她嗓音嬌軟,眼露委屈,“殿下,你明明就很擔(dān)心我,為什么又一直拒絕我?”
“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