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芫在臥室里等了很久,都沒等到男人。
她就躺下睡覺。
翻來覆去幾次,她又爬起來,披上睡袍出去。
客廳里沒人,嬰兒房也沒人,最后她看到書房燈亮著就走過去。
裴寂果然在書房里。
他坐那兒抽煙,應(yīng)該抽了好一會兒,滿屋都是煙霧,他坐在陰影里,只有半邊臉被燈光照著,顯得很沉郁。
姜芫的心一下沉下來。
今天,連他最信任的呂宋都跟秦忱走了,他裝著不在意罷了,可哪能真的不在意?
從高處落下的人,沒有誰不是摔得粉身碎骨。
更何況他還身負(fù)血海深仇,差一點就能成功了,現(xiàn)在卻一無所有。
他的痛,別人理解不了,他只能表面談笑生風(fēng),悲痛全裝在心里。
姜芫整理好情緒,露出一個笑容才走進來。
裴寂看到她愣了一下,立刻扔了煙蒂,伸手要去開窗。
“你怎么還沒睡?嗆到了嗎?”
姜芫拉住他的手,“今晚的酒沒喝過癮,陪我喝一杯怎么樣?”
他被她拉到臥室里。
艷麗的紅酒被傾注到透明的水晶杯里,濃郁的果香在鼻端綻放,姜芫把紅酒遞給他,“嘗嘗?!?/p>
裴寂看到旁邊柜子上的酒瓶,“你經(jīng)常喝?”
姜芫走到窗邊,彎腰看著外面的月亮,聲音有些飄渺,“不經(jīng)常,戒藥后偶爾喝一杯助眠?!?/p>
他沉默片刻,走到身后抱住了她。
姜芫把頭后仰,看著他纖長濃密的睫毛,高挺的鼻子。
兩個人就這么抱著,誰都沒有說話,靜靜看著窗外,一直到烏云遮住了月亮。
姜芫這才緩緩開口,“不怕的,以后萬事有我?!?/p>
男人的手臂收緊,輕輕嗯了一聲。
姜芫還有很多話要說,可此時卻覺得無論再說什么都顯得蒼白,就拉下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
他遲疑了一下,轉(zhuǎn)頭避開。
姜芫一愣,濕漉漉的眸子直直盯著他,滿是不解。
男人喉結(jié)滑動,直接打橫抱起往她的床上走去。
姜芫回到翠微灣后,臥室重新收拾過。
以前的大床換小了些,床單還是她喜歡的淡紫色。
他把她放在真絲床單上,然后起身脫衣服。
姜芫跪坐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男人喉結(jié)滾了滾,捧起她的臉親吻。
姜芫被他吻得七暈八素,想要讓他慢一點,可嘴巴被他堵住,最后只溢出嚶嚀。
等她能說出話時,她身上單薄的睡袍已經(jīng)落在了床上。
姜芫知道要發(fā)生什么,事實上也是她所想的。
可動真格時,她又生理性緊張,渾身的肌肉僵硬,她想要喊停。
可一想到他拋下秦忱抱自己離開的樣子,她就覺得今晚不該退縮。
這是她想到的唯一能安慰他的方式了。
裴寂豈能不明白?
他粗喘著,卻忍住了沖動,輕輕吻了吻她額頭,“我去沖個冷水澡。”
姜芫還有些缺氧,等反應(yīng)過來他已經(jīng)下床。
她手腳并用爬到床邊,抱住了他的腰。
“不要去?!?/p>
裴寂喉結(jié)翻滾,整個人燙得要命,聲音也啞得不像話,“不用勉強自己,我們有的是機會。”
“可我就想現(xiàn)在。”她抱著他,帶著點鼻音,難得地在撒嬌。
他回過頭,眼神炙熱,“你確定?”
姜芫有些瑟縮,卻又無比堅定地點頭……
男人握住了她的手,聲音也有些抖,“姜芫,這可是你說的,不準(zhǔn)喊停!”
姜芫抽回的手捂住了臉,不敢去看他。
裴寂的動作溫柔了許多,他先去吻她的耳垂,又去親她的脖子,花了很長的時間,讓她去接受。
兩個人的影子放大后交纏在墻壁上,慢慢融合成了一個人。
云收雨歇,姜芫渾身散架,窩在他懷里,沒有一絲力氣。
他給她蓋好被子,輕輕拍了拍,“睡吧?!?/p>
姜芫其實還有很多話要跟他說,可是太累了,眼皮根本睜不開,很快就陷入了沉睡狀態(tài)。
再睜眼是被外面棉棉的笑鬧聲吵醒的,室內(nèi)昏暗,她翻了個身,下意識叫了聲“周觀塵”。
可馬上意識到自己叫錯了,她改喊了裴寂。
這個名字昨晚她喊了無數(shù)次,喊得嗓子都啞了,所以現(xiàn)在倒是一點不別扭。
只是沒有人回應(yīng),原來床上已經(jīng)沒有人。
正疑惑著,房門被推開,裴寂從外面走進來。
他看到她醒了,就手撐著床彎下腰親親她額頭,“早安?!?/p>
姜芫沒說話,把臉靠在他手臂上,靜靜依偎。
裴寂親親她發(fā)頂,“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再睡一會兒,嗯?”
姜芫搖頭,聲音帶著點小鼻音,“不要,我要上班去。”
“今天請假?!?/p>
她在他手臂上啃了一口,“多了一張吃飯的嘴,我不努力賺錢怎么行?”
他輕笑,“倒也不用這么辛苦,我吃得不多。”
姜芫推開他,左右端詳,“裴寂,做我的人倒也不用那么委屈,吃飽穿暖還是可以的,而且我也不能看著你邋遢頹廢,我們以后呀,也要活得漂漂亮亮的,可不能給我丟臉?!?/p>
他眼底閃過感動,同時又夾雜著一絲心虛。
掐住她的腰把人抱下來,“那去梳洗,我送老板上班?!?/p>
姜芫雙腿夾著他的腰,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句什么。
男人一愣,隨后眼神就變了,耳尖還有些紅。
威脅的話語竟然透著難得的羞恥,“再鬧,讓你出不了這個門兒!”
姜芫哈哈大笑。
姜芫的好情緒終止在文修院,看著副館長帶進來的人,她瞇起了眼睛。
秦忱和杜落梅。
杜落梅一見到她就高昂起頭,就像驕傲的老母雞,曾經(jīng)的失敗讓她丟了教養(yǎng)和氣韻,越來越像刻薄的宋葉。
把修復(fù)室的所有東西包括姜芫打量了一番,她從鼻子里哼哼出聲,“副院長,我們小忱可是上面推薦的重點人才,一定要找個靠譜的老師帶她,可別把她塞給阿狗阿貓。
姜芫愣了愣,秦忱要來國博?
副館長賠笑道:“那是當(dāng)然,我們姜老師是文修院最年輕有成就的老師,而且她現(xiàn)在手里的這個修補青銅器項目也是這幾年以來國博文修院最重大的項目,參與其中,是能學(xué)到很多東西的。”
說著,他還遞給杜落梅一個眼神,意思就是只要你在修復(fù)組里留下名字,就算是參與修補了,以后無論是升職還是求職還是別的,履歷都非常好看。
杜落梅當(dāng)然知道,否則她也不會來看姜芫的臉色。
不過不要緊,她一定會讓姜芫滾出修復(fù)組,滾出文修院,滾出國博乃至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