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是狗,但不是真狗。
他腦子飛速轉(zhuǎn)動,首先自己從這狗身體出不來,但自己是有意識的,那姜芫呢?
她在那具身體的意識一定是被漸漸吞沒的,是不是只要自己引起她的注意就可以?
左右看了看,他發(fā)現(xiàn)地宮里有很多燈油。
燈油裝在燈俑里,燈俑是青銅的,一個五六歲小孩高。
裴寂看了看自己的身軀,成年狗子,站起來也一米多高,皮毛光滑,估計力氣也不小。
他后退幾步,然后用力跑起來,撞倒了靠近厚重帷幔的燈俑。
這燈都是新點上的,油厚芯子粗,一遇帳子立刻燒起來,火光熊熊。
曇珠本撐劍坐著,先被燈俑倒地的聲音嚇了一跳,等她看過去,卻發(fā)現(xiàn)火燒起來。
火光映入到眼瞳里,不停的搖曳,在她身軀里的姜芫靈魂似乎也跟著晃起來。
頭好暈,她這是在……壞了!
姜芫猛地醒過來,她是在曇珠體內(nèi)。
眼看著火越來越大,曇珠卻不動,姜芫著急了。
而一邊的大黑狗更是跑過來,一直看著她叫。
姜芫覺得這狗的眼神熟悉,帶著點冷漠和驕傲,像……貴賓犬。
“裴寂!”她大叫著裴寂的名字。
鳳柩手一抖,“醒了醒了!”
而在一邊看著壁畫癡癡傻傻的裴寂也忽然哆嗦了一下,回過神來。
他快步走到姜芫面前,拉住了她的手。
姜芫睜開眼睛,她因為哭得太多,臉上干巴巴地發(fā)緊,不由揉了揉。
然后就摸到一點猩紅。
裴寂握住她的手,“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我……”姜芫一張嘴,嗓子都是啞巴的。
她這會兒腦子還沒完全清醒,全是萬目王夫妻的碎片。
醫(yī)生一直在舔嘴唇,剛才發(fā)生的事真出乎他的意料,卻插不上嘴詢問。
握著男人溫暖的手,姜芫不由去看裴寂的臉,不得不說剛才她的遭遇真是匪夷所思了。
其實說白了就像進入催眠做了一場夢,可因為是她和裴寂的臉,所以不管是傷是疼,都格外的真實。
她甚至因為太過絕望,差點鎖在那種情緒中出不來。
簡蘼遞給裴寂一瓶水,他忙喂給她喝下去。
喉嚨被甘甜的水滋潤著,同時還有一股子鐵銹味,姜芫想到嘴角那些血,終于回過神來。
她看向鳳柩,“師父,坎龍位,第三副壁畫是生門,進去后找九蟒抬棺,那是萬目王的棺槨,里面有一顆陪葬的石頭,取出來能救裴寂?!?/p>
話說完,她就浪費掉了所有的精氣神兒,整個人都要暈過去。
裴寂伸手把人抱起來,只是他自己身上有傷,身體晃了晃,差點倒了。
簡蘼忙來攙扶他。
裴寂什么時候這么虛弱過?他狠狠瞪了簡蘼一眼,把姜芫給抱出去。
簡蘼提著一口氣,果然到了帳篷兩個人雙雙倒地。
呂宋直拍腦門兒,“大哥,要恩愛也不是這個時候呀?!?/p>
一道沙啞促狹的聲音傳過來,“我看他就是要作死?!?/p>
說話的人坐著輪椅,一道傷疤從左邊額頭一直斜過鼻子到右耳,破壞了整張臉的完美,卻不覺得害怕,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邪肆。
要是姜芫醒著,一定會立刻明白,這就是那位傳說中的滅,簡滅。
他和簡蘼是親兄弟,長得也有幾分相似,也許沒有這道疤,他會比簡蘼更好看。
裴寂此時躺下已經(jīng)不能動了,但嘴還是挺硬的,“等你們有了老婆就知道其中滋味了?!?/p>
滅白了他一眼,然后對簡蘼和呂宋說:“出去開會,明天下墓?!?/p>
他跟來,因為他除了會拆彈還是爆破專家,雖然不能暴力考古,但有備無患。
一幫人走后,帳篷里立刻安靜下來,就剩下一個護士,要照顧他們。
裴寂揮手讓人出去,自己躺在姜芫身邊。
他也很累,沉入到睡夢中。
然后就做了個夢,夢里竟然還是金夏王朝。
不過跟走馬燈一樣,他看著曇珠封墓看著她輔佐不足10歲的兒子登基,看著她孤單地仰望天空,看著她成為萬民景仰的太后。
最后,她死了,萬民哀哭,送入王室陵墓,而她尸體的手里,握著一枚珠扣。
那是當年新婚第一夜,她莽莽撞撞不知所措,從萬目王的喜服上扯下來的。
她愛他也殺了他,有時候,愛和恨真的不矛盾。
裴寂不知道,自己夢里落下淚來。
為別人的愛情,也為自己的人生。
大概透支了太多的精力,兩個人一覺睡到了第二天天亮,營地里很安靜。
裴寂看向姜芫,姜芫也抬眸看他。
兩個人都沒說話,但是從彼此眼中都讀到了感慨。
“你昨晚也做那個夢了?”兩個人幾乎同時開口。
姜芫到現(xiàn)在差不多全明白了,“那個壁畫有催眠功能,只是觸發(fā)的機制很奇怪”
說著,她看向裴寂,估計只有深度接觸過羊皮卷的人才能。
裴寂因為羊皮卷得了病,而她這段時間一直折騰羊皮卷。
但具體的為什么,他們是說不上來的,真是科學的盡頭是玄學,永遠都不要低估古人的智慧。
裴寂把人摟在懷里,“別害怕,那都是別人的故事,跟我們不相干?!?/p>
姜芫也知道,不過那樣經(jīng)歷一場,對活著的人真是一場考驗。
因為太真了。
到現(xiàn)在,那種心痛失望憤恨的感覺還是那么清晰。
兩個人正纏綿著,外面響起了爭吵聲。
姜芫忙起身,“我去看看。”
帳篷外面,呂宋正跟醫(yī)生爭執(zhí)。
“怎么回事?”
看到姜芫,那醫(yī)生眼睛一亮,甚至想上手去拉,給呂宋攔住,“你干什么?”
醫(yī)生這才覺得自己失態(tài)了,就搓著手問:“姜老師,您昨天被催眠是個什么感覺?是那些壁畫有什么特殊物質(zhì)嗎?我昨天下午待了一下午,都沒被催眠?!?/p>
這位醫(yī)生就來自實驗室,應付他很讓姜芫頭疼。
不過好在墓穴那邊有了發(fā)現(xiàn),整個營地都喧囂起來。
姜芫大喜,是裴寂的救命石頭找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