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噠噠敲在青石板路上,格外的清脆。
李老四苦著臉,同小外甥女嘮叨,“完了完了!秋霜姐肯定要怪我陪你胡鬧,回去之后怕是要把我念叨的瘋掉!萬一她在找到我爹……完了,完了!”
唐甜呲著小白牙,半點(diǎn)兒不擔(dān)心,還沒忘了賄賂戰(zhàn)友。
“四舅舅放心,咱們做的是正事,只不過家里人如今不知道。以后事情成了,他們肯定會夸獎你!
“咱倆先去送豆芽兒,然后再去書院附近溜達(dá),中午就吃那家酒館的肘子。到時候買三個,一個吃掉,一個拿回家給我娘和哥哥,一個你帶回去給舅母和表哥!”
果然,李老四當(dāng)時就咽了口水,再也沒了擔(dān)心被嘮叨的煩惱。
任何困難放在肘子面前都不算困難!
三四斤的肘子,烀的幾乎脫骨,油潤軟糯的外皮醬成了褐紅色,夾起一筷子送到嘴里……
嗚嗚,人間美味!人間美味啊!
“那還等什么,趕緊去送豆芽??!”李老四手里的鞭子甩起來,馬匹立刻加快了腳步,倒是胖丫頭沒有準(zhǔn)備,差點(diǎn)兒摔個四腳朝天……
肘子的威力恐怖如斯!
又是忙碌的一個上午,待得舅甥兩個終于坐在小酒館子里啃著肘子的時候,已經(jīng)是日頭正當(dāng)中了。
這個時候,大半人都在為了生計奔走,就是最資深的酒鬼也很少出現(xiàn),所以館子里的人不多。
酒館的掌柜和小伙計閑著無事,一邊擦抹桌子一邊同大伙兒說笑。
這時候,一輛青布小馬車從遠(yuǎn)處走來,停下了酒館門前,一個容貌平凡,身形胖大的漢子從車轅上跳下來,笑著進(jìn)了酒館,說道,“小二哥,給我裝一個新出鍋的肘子,記得多淋兩勺子湯汁!”
“好嘞,客官稍等,這就得咧!”小伙計麻利接過他的食盒,快步去了后廚。
漢子好似有些擔(dān)心車?yán)锶?,不時探頭望向馬車,幸好馬匹很溫順,并沒有亂動。
他這才放了心,扭頭同掌柜打招呼,甚至因?yàn)樘铺鹋值目蓯塾懴捕嗫戳藘裳邸?/p>
但意外總是來的這么猝不及防,不知哪里的頑童吵架,互相扔了石頭,結(jié)果沒打到敵人,反倒砸了馬匹的鼻梁子。
馬匹受驚,突然抬起了前蹄子就要發(fā)瘋狂跑。
李老四和唐甜原本就坐在門口的位置,方便照看栓在門口的馬車,所以那頑童的石頭砸了馬鼻子,被李老四看了個清清楚楚。
他毫不猶豫,直接就竄了出去,死死扯住了馬韁繩。
馬匹憤怒至極,雖然前蹄子落地,但依舊想要掙脫開拉扯,離開這個讓它劇痛的地方!
李老四力氣大,人也有幾分彪悍之氣,平日更是伺候照料唐家?guī)灼ヱR,對馬的習(xí)性了解透徹。
他幾乎用整個身體壓向了馬頭,遮擋了馬匹的眼睛……
這會兒,酒館里的眾人也終于反應(yīng)過來,紛紛驚叫起來。
“哎呀,驚馬了!”
“快救人啊,太危險了!”
“誰家的孩子,太缺德了!跑這里扔石頭,真是坑人!”
那憨厚的漢子臉色慘白,瘋了一樣沖出去,死死按住了車轅,生怕后邊的車廂被掀翻。
幸好馬匹看不到周圍,沒一會兒就安靜許多。雖然它依舊刨著蹄子,鼻子噴著憤怒的白氣,但總算沒有狂跑的意圖了。
車廂里,傳出孩童的低低哭泣,不必說這是嚇壞了。
漢子來不及道謝,已經(jīng)打開了車門,一把抱下一個年輕婦人和一個兩三歲的孩子。
他三兩步把婦人孩子送到酒館的臺階上,才算松了一口氣,趕緊上前同李老四道謝!
“這位兄弟,方才真是太謝謝你了!否則……否則我妻兒一定要危險了!”
李老四撓撓后腦勺,笑得踏實(shí),“兄弟客氣了,不過是隨手幫一把,不值當(dāng)?shù)乐x!”
說罷,他撿起旁邊一塊帶血的尖石頭,又去查看馬匹的鼻梁子,很是心疼。
“兄弟別怪這馬,它也是被砸疼了,才突然驚了?!?/p>
那胖大漢子趕緊點(diǎn)頭,轉(zhuǎn)身去找罪魁禍?zhǔn)?,可惜幾個闖禍的小子早就嚇的躲起來了。
他只能作罷,再次同李老四道謝。
李老四擺手,笑道,“你們應(yīng)該是路過吧,趕緊去忙吧,我們的肘子要涼了!”
漢子也是忍不住笑,自報家門,“兄弟,我叫李福,家住城南安寧橋附近。什么時候有空閑了,兄弟一定到我家,我親自整治幾個好菜給你下酒。特別是這肘子,我也會做!”
李老四疑惑,這李福會做肘子,還跑這里買肘子做什么。
但他可不會傻乎乎的問出口,只能答應(yīng)下來,“好啊,李大哥,改日一定登門嘗嘗你的手藝?!?/p>
兩人說的熱鬧,李福突然想起妻兒,趕緊回身去看的時候,就見妻子已經(jīng)緩了驚恐之色,兒子正手里拿著一個紅紅的果子,同胖丫頭一起啃著,眼淚早就不見了影子。
他更是高興了,趕緊上前握了妻子的手,“嚇壞了吧?方才都怪我,沒有把馬車栓好?!?/p>
他的妻子柔柔弱弱,看著眉眼還有幾分書卷氣,這會兒有些紅了臉,小聲說道,“不怪你,你也沒想到會發(fā)生意外。咱們趕緊走吧!”
李福點(diǎn)頭,又蹲身同唐甜道謝,“小姑娘,謝謝你給我家童兒果子吃!以后你也來我家,叔叔給你做好吃的肉末蛋羹!”
“好啊!”唐甜笑嘻嘻點(diǎn)頭,歡歡喜喜應(yīng)道,“謝謝李叔叔,我最喜歡吃肉末蛋羹了?!?/p>
又客氣幾句,一家三口拿了肘子就要告辭。童兒不舍得唐甜,扯了她的袖子,唐甜從挎包里又拿出一個果子給他,這小子才依依不舍的上了馬車!
經(jīng)過這一變故,酒館里眾人可是有了新話題,說的熱鬧。
“這一家子真是出門沒看日子,差點(diǎn)兒就驚了馬車,真是倒霉!”
“也不能這么說,他們不是被門口那位兄弟救了嗎,逢兇化吉,這是運(yùn)氣好!”
有人神經(jīng)兮兮的望了望門外,單開了一個話頭兒。
“哎,這不是重點(diǎn)!你們知道那漢子是誰嗎?不,應(yīng)該說那女子是誰?”
旁人都是疑惑,應(yīng)道,“不過是兩個路人罷了,什么身份有啥重要?”
那神經(jīng)兮兮的人是酒館老客,這會兒指了門外說道,“你們方才沒看見馬車從哪里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