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勇如今在軍鎮(zhèn)是徹底壞了名聲,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家那點兒事了。
在營地里,以前稱兄道弟的戰(zhàn)友都開始疏遠他,甚至一起出去巡營地,都找不到人愿意同他搭伴兒。
待得回家,左鄰右舍在街頭巷尾說閑話兒,見他時候停了嘴,但只要他一路過,他們家的大事小情必定會又出現(xiàn)。
想在屋里躲一會兒吧,老娘罵罵咧咧,兄弟抱怨家里沒銀錢,妹妹吵著要新衣裙,要去偶爾心愛的情郎。難得烏蘭公主如今對他好了很多,但他只要一想起來,這女人對他如今的困境沒有半點兒幫助,甚至如今的結果都是因為這女人而起,他就厭煩。
昨晚在營地睡了一宿,早起去見王爺,打算混個臉熟,碰巧聽說王爺有官文送到墨池府,他就死皮賴臉搶了這個差事,權當出門散散心了。
送完官文,府衙也沒人留他吃飯,他心里惱怒,但后邊還跟了兩個兵卒,總不能讓他們一起餓肚子。
于是,他帶了幾分惱怒,摸摸昨晚營里發(fā)的餉銀,就扯了個路人問詢。
“城里最好的酒樓在哪里,本將軍要去喝酒!”
路人嚇了一跳,趕緊指了一處,“這位將軍,最近新開了一個狀元樓,人人都說酒菜好吃之極,而且還能喝到好茶呢。將軍盡管去!”
唐大勇扔了路人,就帶著兵卒大搖大擺順著路走了過去,剛剛到路尾,還真是見到了一座氣派的大酒樓,匾額就寫了“狀元樓”。
他剛要帶人進去,抬眼就看見了門邊的一老一少,驚訝的瞪了眼睛……
唐三奶奶的臉色黑的像鍋底,就是羅鍋的后背也忍不住拔的筆直,她一邊把胖丫頭往身后護著,一邊罵道,“唐大勇,你還有臉過來?你打算干什么,又要欺負秋霜和孩子們?你簡直是個畜生,不對,你畜生都不如。人家畜生還不吃自己孩子呢,你倒好,逮著孤兒寡母就咬著不撒口了,是不是?”
唐大勇冤枉之極,但更奇怪她們?yōu)槭裁丛谶@里,于是忍著氣解釋道,“三伯娘,你誤會了,我是有公務才過來吃個飯。你和這丫頭怎么在這里?也是來吃飯?秋霜呢?”
可惜,唐老太卻不聽他這些,認定他來搗亂,已經(jīng)舉著拐棍掙扎下臺階就要打過來。
“別叫我三伯娘,我們唐氏沒有你這樣沒良心的畜生,就沒見過你這樣當?shù)?,畜生不如!我管你來干什么,趕緊滾!再敢惹秋霜和孩子們傷心,我就打死你!到時候我一個老婆子陪命!”
唐大勇身強體壯,怎么可能被一個老太太打到,但老太太當真氣壞了,拐棍掄的飛起,他躲閃的也是狼狽至極。
周圍有路人見如此熱鬧,都是湊上前指指點點。
“這是出什么事了?”
“這老太太好像很生氣啊,難道是家里兒子犯錯了?
“瞧著不像啊,打兒子哪有嚇死手的?”
唐大勇自覺丟臉,只能趕緊喊了兵卒快速跑走了,他遠遠看著老太太進了酒樓,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雖然村里人跟著李秋霜轉了一點錢,但也不至于跑來吃大酒樓啊。
他胡亂買了幾個包子塞給兩個兵卒,囑咐他們?nèi)ゴ蚵牋钤獦堑牡准?,然后自己坐在包子攤,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等著結果。
沒想到包子攤的小販兒是個健談的,瞧他盯著狀元樓不放,就搭了話頭兒。
“客官,不是我多嘴啊。你是不是也在打狀元樓的主意啊,看著人家生意好就眼紅?我可好心勸你一句,千萬別動心思。那狀元樓的東家來頭大著呢!
“先前有人傳說,這酒樓的東家是書院的劉院長。我也是最近才聽了仔細!
“那些話都不對,這酒樓東家姓唐,是去年冬日從京都遷徙過來的。家里一個寡婦娘帶了三個孩子,日子很不容易。
“幸好那個寡婦很厲害,琢磨出了豆芽,賣的我們滿城都是。最近更是又琢磨出了豆腐,幫助書院招待了瀚海書院來的貴客,就是如今這狀元樓也賣這豆腐做的菜,生意才這么紅火?!?/p>
唐大勇驚的瞪了眼睛,剛要發(fā)問,小販兒自信猜到了他的心聲,搶了話頭兒。
“哎,客官,你是不是要說,這唐家寡婦一定有什么門路,搭上了書院這個大靠山。那你可想錯了!
“人家自己有靠山,而且還是親兒子。這寡婦的長子是天生的過目不忘,大齊一等一的讀書種子,被書院院長破格錄取,收做了關門弟子,喜愛的像眼珠子似的,天天帶在身邊教導呢。
“人家這孩子也孝順,把酒樓的干股當拜師禮,孝順給院長了。所以啊,這酒樓是唐家的,但也是院長的。
“這城里因為狀元樓生意火爆,不知道多少人眼紅的睡不著覺,但不是各個都只能憋著,別說動手搶奪,就是嘴上都不敢露出半個字。你也聽聽勸,該干啥就干啥去吧,可別給自己找不自在!”
唐大勇驚訝的都顧不得反駁小販兒了,在他記憶里的大兒子,瘦的像個猴子模樣,不是咳嗽的驚天動地,就是縮在炕上不吭聲。
什么時候,這小子有了過目不忘的本領,什么時候就成了讀書種子?
開什么玩笑?
雖然他也知道李秋霜送這小子去學堂了,但不是為了學會讀寫,幫忙家里賣豆芽嗎?
還有狀元樓,這么大的生意,怎么也要千兩銀子吧?李秋霜在哪里找來的本錢,賣豆芽這么賺錢嗎?
和離才多久啊,她在唐家堡,在軍鎮(zhèn)都有房子和生意,如今墨池府也置辦了產(chǎn)業(yè)……
難道她和他還是夫妻的時候,她故意藏了本事或者嫁妝,就等著他主動說分開,然后甩開他和家里,自己帶孩子過好日子?
怪不得老娘和弟弟妹妹都不喜歡她,她當真就是面憨內(nèi)奸……
唐大勇自覺為眼前的驚訝找到了原因,一腔怒火全都算在了李秋霜頭上。
若不是她攪合的家宅不寧,若不是她堅持要和離,如今這些房產(chǎn)和生意就都是他的了,家里何至于每日吵吵鬧鬧,何至于為了柴米油鹽打的雞飛狗跳!
還有他好好的兒子,讀書種子的兒子,被麓山書院錄取的兒子,就這么被生生挑撥壞了,不認他這個爹了!
他越想越生氣,抬手掀翻了桌子,扭頭就走。
小販兒也氣夠嗆,“這人是不是有?。课液孟裉嵝阉?,他還砸我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