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周楚做的最多的就是陪云瑾和林瑤打麻將，第四個位置倒是經(jīng)常換人，有時候是楊氏，有時候則是德清公主，或者兩人都在，一個打，一個在一旁看著。楊氏和德清公主見天的往周府跑，剛開始是因為自己的女兒有了身孕，為娘的不放心，特地來看看，現(xiàn)在是幾乎每日都來，完全是想打麻將?！袄蠣?，外面有個自稱汪直的大人，求見老爺?！敝艹劭粗犈屏耍禾m走了進(jìn)來低聲道。周楚聽到這話，有些意外，沒想到汪直居然回京了，一旁的云瑾聽到汪直的名字也抬起了頭，畢竟汪直是她親自帶出來的兵。“汪直啊，得有好多年沒見了吧，八萬。”云瑾一邊說著一邊出牌。汪直因為從小沒讀過什么書，后來又一直在帶兵打仗，是沒有字號的。“是啊，他去東瀛得有些年頭了，胡了，胡八萬，給錢給錢！”周楚說著伸手要錢。德清公主摸了摸下一張牌，頓時有些懊惱?！昂馄鳎銚跷邑斅?，你這小屁胡，我下一張就該胡牌了。”德清公主看著周楚，有些責(zé)怪道。“那沒辦法，您老人家胡這么大，我不早點跑，等您胡了，我得輸多少?！敝艹M臉得意道?！白屚糁比フ龔d吧。”周楚說著把麻將往前一推，看了一眼門口站著的門房說道?！拔液驮畦让φ拢銈兿却蛑?，讓春蘭先替我打?！敝艹聪蛞慌缘牡虑骞?，說道。一旁觀戰(zhàn)了許久，手癢難耐的楊氏，順勢坐上了云瑾的位置。“去吧去吧。”周楚和云瑾來到正廳等了一會，汪直這才跟著門房來到了兩人面前?！皩傧掳菀娭艽笕?，拜見陸將軍?！睍r隔多年的再次相逢，汪直早已不是當(dāng)年的汪直，但在周楚和云瑾面前，仿佛回到了當(dāng)年剛剛加入玄武軍的時候，身為新兵的自己被云瑾練的死去活來的。再次見到周楚和云瑾，汪直內(nèi)心的激動可想而知?！笆裁磿r候回京的？”周楚看著汪直，笑道?！皩傧伦蛉談偟骄┏牵菡税肴?，今日一早陛下召見，從皇宮出來就來見大人了。”汪直恭敬道?！斑€不錯，比當(dāng)年成熟多了，也有氣度多了，當(dāng)年瘦的跟個猴子一樣，哪有當(dāng)將軍的氣度。”一旁的云瑾笑道。聽到這話，汪直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摆s緊坐吧，又沒外人，干嘛一直站著?！敝艹噶酥概赃叺囊巫?，說道。周楚和云瑾大婚的消息，汪直早就聽林廌說過，此次前來周府，就是為了同時拜訪兩人。聽到周楚這話，汪直這才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一旁的侍女為他斟茶倒水?！皣L嘗我這茶葉，這可是好茶葉，在東瀛你應(yīng)該不大能喝得到吧?！敝艹攘丝诓璧馈Ｍ糁甭牭竭@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入口微苦，隨后開始回甘，口齒生津。即便汪直這個大老粗不懂茶，也喝的出來，這茶是極好的?！跋矚g的話，回頭帶回去些，我這茶葉多的是。”周楚看著汪直的模樣，笑道。“大人，這不太合適”汪直急忙推辭道?！白屇隳弥湍弥裁磿r候?qū)W會了這套假惺惺的了?！痹畦谝慌载?zé)怪道。汪直聽到這話，又是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在東瀛的時候，他可謂是說一不二，生殺予奪全在他一人，但在周楚和云瑾面前，他仍然是當(dāng)年的那個新兵蛋子，顯得無比拘謹(jǐn)?！按笕?，屬下離開大明這么多年，一直記掛著大人和陸將軍，屬下能有今日，全靠大人和陸將軍的提攜，否則屬下能不能活到今日還不知道?！蓖糁彪m然嘴笨，卻早已想好了來到周府該說什么，實際上這些話，早在東瀛的時候，他就打過無數(shù)次腹稿，他無數(shù)次幻想過自己回到京城，見到周大人和陸將軍該如何說。“汪直，你得明白一個道理，是我們需要你，是陛下需要你，同時也是大明需要你，你本身有這個能力，我們才會提拔你，我們?yōu)楹尾惶岚纹渌?？其他人或許也有這個能力，但他們未必能控制得住自己的野心，很多人看似強大，實際上很弱小，他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你明白嗎？”周楚擺了擺手，阻止了汪直那煽情的話。“屬下明白，陛下也和屬下說過類似的話，屬下定會對大人，對陛下忠心耿耿?！蓖糁闭f著站了起來，恨不得跪在周楚面前，被周楚抬手阻止了?！罢f話就說話，坐著就行，你現(xiàn)在好歹也是個將軍了，怎么還這么毛躁？”周楚說道。汪直聽到這話，悻悻地坐了回去。“屬下一直都清楚，當(dāng)年玄武軍之中，屬下的能力和其他人相比，不算多么突出，甚至比屬下厲害的也有不少，大人和陸將軍能選中屬下，定然還有其他考量?！蓖糁闭\懇道。這些年齊良和林廌不斷地和他說著大明發(fā)生的事，跟在周楚手下的林鹿封了撫遠(yuǎn)大將軍，林鹿的功勞，汪直只是聽聽就覺得夸張，他自問自己做不到。無論是林鹿亦或是汪直，都覺得對方很厲害，覺得自己能做到現(xiàn)在的一切，完全是因為周大人將一切都安排好了，他們不過是去執(zhí)行罷了，這種事?lián)Q成玄武軍亦或是虎賁軍之中任意一個千總，甚至是百戶，都可以完成的很好，他們不過是運氣好罷了。甚至汪直還知道，當(dāng)年玄武軍和他一批的，有不少加入了前往弗朗機那邊的軍隊，也都在建功立業(yè)，有幾位也都成了將軍。因此汪直從未自滿過，他覺得自己現(xiàn)在的位置，有很多人都可以取代，甚至可以做得更好。真正厲害的人，從來都是周大人，甚至連陸將軍，據(jù)自己的二弟說，都是周大人教出來的。如今大明叫得上名字的將領(lǐng)，基本都是周大人教出來的，和周大人一比，汪直覺得自己和當(dāng)年那個新兵也沒多大區(qū)別?！叭缃衲阋菜闶墙üαI(yè)了，準(zhǔn)備什么時候回老家？正所謂富貴不還鄉(xiāng)，如錦衣夜行?！敝艹粗糁保{(diào)侃道。“屬下準(zhǔn)備過兩日就出發(fā)?！蓖糁庇行┎缓靡馑嫉??！皯?yīng)該的，盡早幫你爹落葉歸根吧，錢你應(yīng)該是不缺的，你自小沒讀過什么書，如今雖然成了將軍，卻也缺了詩書氣，回頭我讓春蘭給你拿一些名家字畫，你帶回去，以后傳家也好，留著也罷，給你家中添一些文氣，這次你回去，說媒的肯定是要踏破門檻的，趁著這個機會，順道把婚事辦了?！敝艹粗糁?，如同一個老父親一般，叮囑道。汪直聽到這話，眼淚差點下來了，自從他爹死后，再也沒人為他這么周全的考慮過了。在此時的汪直眼里，眼前的周楚雖然比他大不了多少，但周楚和云瑾在他眼中如父如母，沒有眼前的這兩人，就沒有自己的今日?！皩傧逻€未孝敬大人，怎敢讓大人”汪直哽咽道?！霸趺凑f兩句就哭哭啼啼的，像個娘們，你家大人最不缺的就是錢財，和你多年未見，也是高興，這些東西在庫房里放著也是放著，倒不如給你拿一些?！币慌缘脑畦劭粗糁笨炜蘖?，有些嫌棄道。自己帶出來的兵怎么娘們唧唧的。云瑾說話還是好使的，汪直瞬間想起了當(dāng)年被云瑾支配的恐懼，急忙收斂情緒，不再說什么?！耙粫粝鲁灶D飯，東瀛應(yīng)該吃不到什么好東西，嘗嘗我府上廚子的手藝。”周楚看著汪直，笑道。“屬下恭敬不如從命?！蓖糁痹跂|瀛這么多年，也不是一點進(jìn)步都沒有，他經(jīng)常讓林廌和齊良幫他從大明帶書過去，還讓兩人教他讀書識字，硬是靠著自學(xué)，讀了不少書。雖說學(xué)問和一般的秀才相比還差的很遠(yuǎn)，但言語之間已經(jīng)不像之前那般粗鄙了。很快，周楚叫來了一個下人。“你去仁和公主府，叫齊良過來一趟?！敝艹f道。“是，老爺?！敝艹旋R良來，一來是為了陪酒，二來，齊良和汪直以前都是在東瀛，現(xiàn)在都在京城，自然是要見一面的。很快，齊良就來到了周楚等人面前?！皩傧乱娺^大人，見過陸將軍?！饼R良來到正廳之后，先是看到了周楚和云瑾，急忙行禮道。“不必多禮了，你看看這是誰?！敝艹噶酥敢慌缘耐糁闭f道。齊良這才注意到一旁的汪直，頓時無比驚喜?！巴魧④姡愫螘r回京的？”汪直又是一通解釋，兩人本就關(guān)系很好，現(xiàn)在在京城相見，自然是無比高興，有著說不完的話?！澳銈儌z聊著吧，一會咱們幾個好好喝一杯?！敝艹f著起身離開了，云瑾也跟著離開了。兩人在的話，汪直很是拘謹(jǐn)，倒不如讓齊良他們兩人好好敘敘舊?！巴魧④姡疫€沒恭喜你呢。”周楚兩人離開之后，齊良看著汪直說道。“恭喜我？恭喜我什么？”汪直一臉懵逼道。“你還不知道吧？陛下建立真武殿，將我大明的功臣位列其中，周大人位列第一，陸將軍也林稚心也都在其中，你也在，而且排名很高，排在第十，兵部尚書、吏部尚書，還有很多朝中大員都排在你后面?！饼R良說道。汪直聽到這話，更懵了，真武殿剛剛開啟沒幾日，他才剛從東瀛回來，自然是不知道的，這件事嘉靖和周楚都沒說，嘉靖沒說是想給汪直一個驚喜，周楚沒說是覺得這種排名沒什么了不起的，后面的那些排名都很水?！褒R大人，你和我好好說說這真武殿?！蓖糁焙粑D時變得有些急迫。齊良聽到這話，當(dāng)即和他解釋起了真武殿的作用和由來，汪直越聽越上頭，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走到這樣的高度，大明功臣第十？汪直感覺自己有些暈乎乎的，覺得一切都不那么真實了?！巴魧④姡氵\氣真好啊，還有我那表弟，林稚心，都是因為一早就跟著周大人，如今你們二人，一個是大將軍，一個是將軍，還都位列真武殿前十，我就是跟大人跟的晚了?！饼R良有些懊惱道。齊良自問自己的本事是不輸自己的表弟林鹿的，但人的機遇就是這樣，早一點晚一點，往往差距很大。雖說如今的齊良無論是身份地位都不低，甚至比原來高了不知道多少，但人就怕比較，有林鹿這個表弟做對照組，齊良內(nèi)心總是很羨慕，羨慕自己的這個表弟在當(dāng)初周大人被貶官去蘇州的時候就跟著他了。汪直自然也聽出了齊良語氣之中的羨慕。“齊大人將來肯定也會進(jìn)入真武殿，只要跟著周大人，有的是建功立業(yè)的機會?！蓖糁卑参康?。齊良聽到這話，點了點頭?！斑@話倒是沒錯，只要跟著周大人，還愁沒有建功立業(yè)的機會嗎？”“不說這個了，周大人府上的廚子，那可是京城一絕，醉仙樓聽說過吧？那就是周大人開的，醉仙樓的廚子都未必比得上周大人府上的，咱們倆有口福了，在東瀛這么多年，汪將軍嘴里都淡出鳥來了吧?！饼R良轉(zhuǎn)移話題道。一說起吃的，汪直頓時來了精神，在東瀛這么多年，林廌和齊良不斷地和他說京城什么什么好吃，特別是醉仙樓的菜，那叫一個絕，他心里一直想著有一天來到京城，一定要去醉仙樓嘗一嘗?，F(xiàn)在聽到齊良說這話，喉嚨里忍不住就分泌出了口水?！白硐蓸蔷尤皇谴笕碎_的？”汪直有些不可思議道。醉仙樓他聽林廌和齊良說過無數(shù)次，但汪直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把醉仙樓和周大人聯(lián)系在一起。畢竟在汪直眼里，周大人是那種雄才大略之人。“林老二沒和你說過嗎？”齊良有些意外道?！皼]有啊，你們只和我說過醉仙樓的菜多好吃，我哪知道醉仙樓是大人開的？”汪直一臉懵道。“大人為官之前，是一個商人，倒也不能這么說，大人的經(jīng)歷很是傳奇，回頭你買一本關(guān)于大人的話本好好看看就知道了，一句兩句說不清楚?！饼R良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干脆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