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苑下人來去匆匆,看到這一幕的許商序心頭一沉,伸手?jǐn)r住一個丫鬟問起來?!盎卮蠊樱蹂?、王妃見紅了!”
盡管許商序不懂‘見紅’的具體含義,但也知道應(yīng)當(dāng)是出了問題。
“去請?zhí)t(yī)!”
“已經(jīng)請了。”
“讓劉管事去尋我父親。”
“是?!?/p>
許商序語氣卻沉著冷靜,莫名讓丫鬟感到幾分踏實(shí)。
其實(shí)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的一顆心幾乎跳到嗓子眼,心慌的手腳發(fā)涼。他疾步走進(jìn)去,便看到陸棠平躺在床榻上,眉頭輕擰,臉色發(fā)白。
“娘親!”許商序來到跟前,見陸棠緩緩睜開眼睛,又是慚愧又是后悔。
“是我把娘親氣成這樣的?!?/p>
陸棠抬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頭,如同小時候一樣。
“和商序無關(guān),這段時間太勞累了?!?/p>
幸好這里的都是自己人,傳揚(yáng)出去,許商序就會背上不悌不孝的名聲,于他將來影響頗大。
禮法束人。
見許商序滿臉愧疚之色,陸棠心中的氣便消的差不多了。
他的敏感來源于自小的環(huán)境,她本來就知道,哪能真的同他生氣,只是愈發(fā)心疼他罷了。
“我們?nèi)四軌蛟谝黄鸩蝗菀?,有一方動搖,都會動搖咱們的根本。”陸棠輕聲說道。
許商序連連點(diǎn)頭,隨著長大,他更清楚父親能夠求娶到母親,幾乎集齊天時地利人和,少一個都不成事。
“娘親孩兒懂了。”
他的話簡單卻有力,目光堅定。
陸棠笑了,許商序的情感豐富又深厚,是個難得的好孩子!
許商序?qū)⒃S家兄弟對他說的那些話講述一遍,蘇州許家這次過來,目的性很強(qiáng)。
見陸棠毫不意外的樣子,許商序莫名松了口氣。
是啊,娘親這么聰明,怎么會看不出來呢,只不過顧慮他才沒有出手。
許商序?qū)μK州許家那一脈沒什么感情,如同他所言,在他最難的時候,在他孤零零一個人的時候,他們面都沒露一次。
如今看他住進(jìn)王府,就巴巴跑到京城來尋他認(rèn)親,還一口一個自家人。
所以娘親做什么他都不會在意。
許商序表達(dá)了自己的意思,好讓娘親放手去整治他們。
身后青裊等人相視一眼,面帶笑容。
兩個月了,這母子二人的心結(jié)終于解開了。
這段時間許商序過來得少,陸棠便時常嘆氣。
對付一個商賈還是輕而易舉的,加之許家大娘子到處敗壞許商序的名聲,陸棠早就看不下去了。
她總不會以為蘇州距離京城有些路程,她便沒辦法了吧。
有權(quán)勢的好處便是,很多時候不需要她動手,只需要將她對蘇州許家的厭惡傳達(dá)下去。
那邊出了問題,許家大娘子怕是也沒精力放在許商序身上了。
但是讓陸棠沒想到的是,許家大娘子有了新的靠山。
從陸棠有了身孕后便很少回應(yīng)宴請的帖子,大理寺卿周夫人宴請結(jié)束后,她便聽聞許家大娘子出現(xiàn)在席面上。
墨香一邊給陸棠輕揉著小腿,一邊說道:“聽聞是在文斗的時候,許家兩個公子結(jié)識了大理寺卿家的公子?!?/p>
“因為丘夫子收門生的事情,許家這對兄弟炙手得很?!?/p>
從一介下等的商賈,到現(xiàn)在被如此多京城有頭有臉的人物主動結(jié)交,甚至一些勛貴官宦家中的子弟都主動上前。
許家大娘子這段時間高興壞了,走路都帶風(fēng),嘴角就沒落下來過。
如今又是出入過京城權(quán)貴重臣宴請的人,她自覺在身份上都不一樣了。
“現(xiàn)在啊,這位許家大娘子都不正眼去瞧五品官員以下的女眷了。”墨香一邊說一邊感到不可思議。
她終于明白,為何有人說一夜暴富后就認(rèn)不清自己了,這位許家大娘子就是典型。
不過是參加個宴請,認(rèn)識些官宦家的子弟,便覺得自己成了人上人。
陸棠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目露沉思之色。
墨香繼續(xù)說道:“這人臉皮也忒厚了些,在席面上擺明了被人看不起,她卻絲毫不覺得。”
紫蘿不解,“怎的大理寺卿家如此自甘墮落呢?!?/p>
士農(nóng)工商,商賈最是沒有地位的,別說重臣勛貴,就是一邊的地方鄉(xiāng)紳在商賈面前都是大爺。
如今在滿是身份貴重之人的京城,一個商賈居然混得風(fēng)生水起不說,還被帶到席面中。
別說紫蘿不能理解,在場的人都無法理解。
大理寺卿夫人如此做,就不怕被嘲笑嗎?
陸棠忽地輕笑一聲,“這是把我們當(dāng)傻子了。”
幾個丫鬟看向陸棠,都有些不明所以。
大理寺卿夫人明目張膽抬舉蘇州許家,為的是什么?
真以為他們看在丘夫子的名頭上?
這不過是個正大光明的借口罷了,最主要的還是因為蘇州許家同許商序的關(guān)系。
要知道許商序現(xiàn)在是北辰王唯一的子嗣,被她和許晏舟護(hù)在身后,沒人能用他作筏子針對他們。
如今,蘇州許家成了這個突破口。
利用好了,可不僅僅是對許商序不利,更重要的是可以牽制住她和許晏舟。
“大理寺卿……”陸棠念了一句。
如此明目張膽的舉動,讓大理寺卿直接站在王府對立面,雖然這個對立面還未擺在明面上,但早晚會被擺上來。
她不信大理寺卿有如此魄力公開同他們叫板。
他身后必定還有人。
會是誰呢?
許晏舟也是如此想的,他聽說這件事之后,里邊便猜到有人讓大理寺卿如此做。
三皇子?
他這快一年了,一直低調(diào)得很,這是又按捺不住了?
四皇子?
也不是沒有可能,在陸棠的印象中,這位就是個閑散皇子。
可就是這樣的人,在朝中也有擁護(hù)的人,他能簡單嗎?
皇上還有兩個皇子,但年紀(jì)都太小了,不足以成事。
她和許晏舟要么被拉攏,要么被針對,沒有迂回可言。
和三皇子幾乎是撕破了臉,和四皇子沒有任何接觸,所以陸棠覺得大概率會是三皇子。
許晏舟沉吟半晌,“如此也太過明顯了?!?/p>
他們和三皇子的矛盾眾人皆知,如此針對不就是為了告訴眾人,這是三皇子的手筆嗎。
他有那么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