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化不知從哪里弄來一張軟椅,朱由檢就坐在了偏殿的門外。
任憑其余人怎么勸,他都不愿離開。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這都是自己第一個孩子,說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
幾位太妃見勸不動,干脆也都不勸了。
朱由檢坐在椅子上,一口口喝著涼茶。
很快,偏殿內(nèi)就想起了周皇后痛苦的喊聲。
朱由檢也知道,這個時代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過鬼門關(guān),就算是皇后也是如此。
他也沒想著說沖進去看看,自己又是大夫,也不是產(chǎn)婆,就算是進去了,也幫不上什么忙,反而會添亂。
好在,周皇后痛苦的哀嚎聲,只是持續(xù)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聲,就從偏殿傳了出來。
殿門被打開,一張俏臉紅撲撲的張嫣,從里面走了出來。
“恭喜陛下,是個小皇子,大明后繼有人?!?/p>
張嫣一臉笑意的對朱由檢恭喜道。
其余幾位太妃也都紛紛出言祝賀。
在場所有的宮人、內(nèi)侍,也都跪在地上,大聲祝賀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都免禮!”
朱由檢此時也是大喜過望,自己家里是真的有皇位需要繼承,沒有兒子怎么成?
稍稍平復(fù)自己的心情,朱由檢對張嫣說道:“皇嫂想必也乏了,就先去休息吧?!?/p>
“諸位太妃也都回去休息,改日朕在宮里設(shè)宴,皇家好生熱鬧熱鬧。”
“吾等告退?!?/p>
以鄭太妃和李太妃為首的一眾太妃,向朱由檢盈盈一拜,就各自散去。
張嫣卻是沒有離開,而是對朱由檢說道:“本宮回去也沒事,進去陪陪妹妹,陛下稍待,等里面收拾好,您再進去。”
朱由檢倒也沒有強求,自己這位皇嫂也是一位苦命人,自己剛才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落寞和艷羨,或者是想起了她那早夭的孩兒吧。
又大約過了盞茶功夫,朱由檢在進入產(chǎn)房。
一進入產(chǎn)房,一眾宮人、產(chǎn)婆、女醫(yī),盡皆施禮道:“臣(奴婢)恭賀陛下喜得龍子!”
“賞!今日宮內(nèi)所有人盡皆有賞,坤寧宮翻倍?!?/p>
“謝陛下!”
等朱由檢說完后,張嫣抱著一個襁褓,走到朱由檢的面前, 笑道:“皇帝,呶,這就是小皇子。”
朱由檢沒有伸手把孩子接過來,只是看了一眼,就走到了周皇后的床邊。
“陛下?!?/p>
周皇后的精神看起來不錯,看到朱由檢就掙扎著想要起身。
朱由檢趕緊上前,將對方重新按到床上。
“皇后辛苦了。”
朱由檢輕聲道。
周皇后展演一笑,張開有些泛白的嘴唇,柔聲道:“為皇家開枝散葉,是臣妾的本分?!?/p>
朱由檢微微頷首,轉(zhuǎn)頭對方正化吩咐道:“傳朕旨意,封皇后胞弟周鉉為嘉定侯!”
“臣遵旨!”
方正化趕緊應(yīng)道。
周皇后聞言,眼眶頓時就紅了。
天可憐見,陛下終于想起自己的娘家了。
自己身為大明國母,但娘家非但沒有被封爵,反而被殺雞儆猴,趕出京城。
宮里那些閑言碎語,讓周皇后這一年來受盡了苦楚。
現(xiàn)在好了,自己的親弟弟一躍封侯,以后看誰敢再胡言亂語。
伸手為周皇后抹去眼角的淚水,朱由檢輕嘆一聲道:“朕會命嘉定侯進京,見見皇兒?!?/p>
“臣妾謝陛下!”
周皇后滿臉感激的說了一句。
一旁抱著孩子的張嫣,臉上也露出了一絲慕色。
朱由檢心神一動,轉(zhuǎn)頭對方正化吩咐道:“傳旨太康伯,命其闔家進京?!?/p>
張嫣頓時愣在了那里。
自己父親被人設(shè)計,自己那丈夫竟是聽信讒言,將自己娘家一家趕回老家。
現(xiàn)在好了,一家人終于可以再見上一面了。
張嫣將孩子交給一旁的婉琳,對朱由檢盈盈下拜道:“吾謝陛下!”
“皇嫂萬勿如此!”
朱由檢趕緊抬手虛扶道。
張嫣紅著眼睛,對朱由檢點了點頭。
就在朱由檢想要轉(zhuǎn)移話題, 緩解一下產(chǎn)房內(nèi)壓抑的氛圍時,黃永申走進來,低聲道:“皇爺,外朝的諸位大學(xué)士,都在乾寢宮等著召見?!?/p>
朱由檢沒有理會他,從婉琳的手里接過孩子,看著笑臉皺巴巴的小小嬰兒,他的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
張嫣在旁笑道:“皇帝,嬰兒剛出生時就是這樣,等長開了就好了?!?/p>
朱由檢輕輕點頭,對著懷里的孩子說道:“你個小東西一出生,朕可就有得忙了?!?/p>
已經(jīng)睡著的嬰兒,哪里會給他回應(yīng),朱由檢也不在意,將孩子重新還給婉琳,對周皇后和張嫣兩女說道:“朕先去看看?!?/p>
“恭送陛下?!?/p>
出了產(chǎn)房,朱由檢對方正化吩咐道:“宣宗人令和禮部尚書入宮?!?/p>
“臣遵旨。”
等朱由檢來到乾清宮,已經(jīng)先一步得到消息的內(nèi)閣諸臣,和新城侯王升,齊齊對朱由檢施禮道:“恭喜陛下喜得皇子,愿我大明千秋萬代!”
朱由檢的眼神頓時一凜。
他轉(zhuǎn)頭看向方正化。
后者也是一愣。
黃永申心里暗道一聲不好,“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奴婢有罪,請皇爺責(zé)罰!”
幾位閣臣心里也是咯噔一聲。
皇帝現(xiàn)在對宮禁管理的這么嚴密嗎?
就連皇后產(chǎn)子這樣的事,都不能泄露?
朱由檢倒不是想要隱瞞什么,而是對黃永申不滿。
“去南京,為太祖守陵吧?!?/p>
朱由檢語氣很是平淡的說了一句。
黃永申頓時面色慘白。
溫體仁的神情也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皇帝的身邊人,都只因為這點小事就被派去守陵,那自己恐怕也免不了責(zé)罰。
這還真不是朱由檢小題大做。
一名自己身邊的貼身太監(jiān),竟然私自將大內(nèi)之事泄露出去。
雖然這是喜事,而且朝臣們早晚都要知道,但也決不允許這么做。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誰知道你以后會不會再說些別的隱秘之事?
至于說是不是懲罰過重?
以朱由檢這一年來做皇帝的心得,對自己身邊人,要么就不要責(zé)罰,一旦責(zé)罰過,就不要再讓其留在自己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