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溥一臉的不可思議，張采也是一臉的震驚。

而文震孟呢？神色則很是平靜。

“干度，你的養(yǎng)氣功夫好還不到家呀?！?/p>

文震孟手里端著茶盞，語氣很是平靜的說了一句。

“湛持公，事情鬧大了?！?/p>

張溥的嗓音有些沙啞。

文震孟心里嘆了口氣，這兩人的斗爭經(jīng)驗還是太少了。

“鬧大了難道不是好事兒嗎？”

文震孟這話一出，二張皆是神情一怔。

張采若有所思道：“湛持公的意思是……？”

“老夫沒有什么意思，接下來就靜看事態(tài)發(fā)展就好?！?/p>

“錦衣衛(wèi)在蘇州當街屠殺無辜百姓之事，明日就會傳遍整個蘇州府，甚至會傳遍周邊所有府縣?！?/p>

“到時候……”

后邊的話，文震孟沒有說出來，但二張卻是聽明白了。

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流言的事兒了，而是錦衣衛(wèi)在蘇州肆無忌憚殺人的事。

數(shù)百人的死傷，這在承平日久的蘇州，已經(jīng)許久沒有發(fā)生過了 。

見兩人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文震孟起身道；“好了，夜深了，老夫也該去休息了，再有幾天就是春闈了，你們還是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科舉之事吧?！?/p>

說完后，文震孟就轉(zhuǎn)身離開了正堂。

二張則是面露憤恨之色。

只是因為當初拒絕了前往川貴，就被朝廷下令禁止參加科舉。

這是絕了自己兩人入仕的可能。

不能出仕，二張對朝廷，對朱由檢自是心生怨懟。

……

吳縣，張府。

張漢林正在書房中來回踱步。

“吱呀?！?/p>

書房門被人推開。

管家張謙語氣有些焦急道：“老爺，出事了?！?/p>

張漢林轉(zhuǎn)身看向?qū)Ψ健?/p>

張謙繼續(xù)道：“剛才府里下人傳來消息，錦衣衛(wèi)在府衙門口，鎮(zhèn)壓了前去討要說法的百姓，死了百余人，兩三百人人人帯傷?！?/p>

“噗通。”

張漢林聽到這個消息，身子一軟，癱坐在了地上。

“老爺，老爺。”

張謙趕緊上前，將之扶了起來。

緩了半晌，張漢林這才對張謙吩咐道。

“速去請沈年兄，吳年兄過府?！?/p>

張漢林坐在椅子上，臉色慘白。

張謙也沒有遲疑，立即轉(zhuǎn)身離去。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

吳偉業(yè)和沈若凱結(jié)伴來到了張府。

“翰茂兄，深夜相召可是有事？”

一進門，吳偉業(yè)就率先開口問道。

沈若凱則是陰沉著臉，沒有說話。

顯然，他是知道一些事情的。

張漢林起身，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對兩人邀請道：“二位年兄，快快入座?！?/p>

待兩人坐定后，張漢林又對張謙吩咐道：“管家，上茶?！?/p>

“是，老爺?！?/p>

等張謙親自為三人奉上熱茶，就轉(zhuǎn)身出了書房，并守在門外。

“二位年兄，禍事了?！?/p>

張漢林壓低了嗓音，對兩人說道。

沈若凱的臉色一變。

“翰茂兄，究竟是怎么回事？”

顧偉業(yè)沒有說話，只是皺眉看著張漢林。

張漢林深吸一口氣，再次平復(fù)了自己的心情，這才說道：“今日錦衣衛(wèi)在蘇州城內(nèi)，大肆抓捕傳播流言之人，二位年兄可知？”

顧偉業(yè)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已經(jīng)知道了。

沈若凱則是瞬間變得面色慘白。

他這一反應(yīng)，自是引起了顧偉業(yè)的注意。

“啟勝兄，怎么回事？”

沈若凱沒有回答顧偉業(yè)的問題，而是對張漢林埋怨道：“翰茂兄，當初我就說過，這件事不行，你就是不聽，現(xiàn)在該怎么辦？”

張漢林沒有接他的話茬，而是自顧自道：“錦衣衛(wèi)把這些人抓了后， 不知怎的，他們的家人就都聚到了府衙，想要讓官府放人。”

“但小弟剛剛接到的消息，錦衣衛(wèi)非但沒有將這些人放了，反而……反而殺了上百人?！?/p>

“嘩啦！”

他這話一出口，吳偉業(yè)霍然起身，滿臉都是震驚之色。

而沈若凱則是癱坐在椅子上。

“怎會如此？”

吳偉業(yè)有些不可置信。

就算是太祖時期，錦衣衛(wèi)也沒囂張到當街屠殺這么多百姓。

他眼睛死死的盯著兩人，沉聲問道：“這件事和你們有關(guān)？”

張漢林滿臉懊悔道：“啟勝兄的族兄，現(xiàn)任南京太常寺卿， 在天啟三年的時候，曾寫過一部南京太常寺志?！?/p>

“據(jù)書中所說，太慈高皇后并無所出，包括懿文太子在內(nèi)，世人皆知的五位太祖嫡子， 皆是庶出，小弟當初看到后，也很是驚訝?！?/p>

“但書中講述的很是清楚，據(jù)其所說，孝陵的饗殿中祭祀的牌位以……”

等張漢林說完后，吳偉業(yè)也是滿臉的震驚。

“你的意思是，懿文太子、秦愍王、晉恭王皆是李淑妃所生，成祖皇帝則是碽妃所出？”

張漢林趕緊糾正道：“駿公兄，這可不是我說的，是啟勝兄的族……”

“住嘴！”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沈若凱給厲聲打斷了。

“張漢林，當初你只是說要看看這部書，我才抄錄了一部分，讓你過目，是你非要借著這件事，抹黑成祖皇帝和大明歷代先帝?！?/p>

“再加上，你又對當今陛下很是不滿，想要給今上添堵，現(xiàn)在事情鬧到了，你倒是一推四五六，全都怪罪到我沈家的頭上了？”

沈若凱見張漢林如此厚顏無恥，也是怒火中燒。

事情到了這一步，張漢林干脆也就不裝了，陰惻惻道：“沈若凱，消息是我傳播出去的不錯，但這件事可是你那位族兄先做的。”

“說起抹黑成祖皇帝和歷代先帝，也應(yīng)該是沈家才是，我不過是讓更多的人知道罷了。”

沈若凱聞言，登時臉色漲得通紅，顯然是被氣急了。

吳偉業(yè)見狀，趕緊勸道：“兩位，兩位，都先消消氣，這個時候莫要再起了爭執(zhí)，還是想想如何平息此事吧。”

沈若凱咬牙道：“平息？怎么平息？錦衣衛(wèi)既然已經(jīng)殺了這么多人，那絕不會善罷甘休?！?/p>

張漢林和吳偉業(yè)聽后，也都是沉默不語。

半晌后，吳偉業(yè)忽然對沈若凱問道：“啟勝兄，你抄錄的內(nèi)容沒有錯漏？”

沈若凱苦笑搖頭道：“自是沒有，家兄的那部書中確實就是這么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