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灶村就是朱由檢他們剛才去過的村子。
聽名字也知道,這個村子里的村民,絕大部分都是灶戶。
從村子里出來后,朱由檢的神情就一直很是凝重。
方正化和布木布泰兩人,也都不敢說話,只是靜靜的坐在那里。
半晌后, 朱由檢才開口道:“這宋祖舜讓朕來鹽場,恐怕不是讓朕看制鹽的,而是讓朕看看這些灶戶們?!?/p>
“雖說也有一些灶戶,因為制出的鹽多,可以保證自己一家人的溫飽,但絕大部分的灶戶,生活都是水深火熱?!?/p>
見朱由檢臉色不好,方正化低聲勸道:“皇爺,灶戶之事,已經(jīng)存在數(shù)百年了,并非我大明首創(chuàng)。”
朱由檢搖頭道:“但現(xiàn)在朕是大明皇帝,是萬民的君父?!?/p>
“灶戶的事,是要想辦法解決了?!?/p>
布木布泰雙眸中,閃過一道異彩,但卻并未說話。
朱由檢又對方正化問道:“朕讓你給內(nèi)閣的旨意,發(fā)出去了嗎?”
“回皇爺,臣昨日就已經(jīng)命人將旨意,六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好,那就先等等,看看滿朝文武,能否給朕拿出一個章程來?!?/p>
他現(xiàn)在心里也是一團亂麻,對鹽政也拿不出一個切實可行的辦法。
后來滿清那一套,事后也證明不是很管用。
對新世紀的鹽政,他又不是很熟悉,或者說他壓根就不知道,后世的官府是怎么處理鹽政的。
畢竟后世的食鹽實在是太過普遍了。
正所謂偏聽則暗,兼聽則明。
這么大的事,還是多聽聽各方意見的好。
……
與此同時。
親軍都指揮使,駙馬鞏永固也終于回到了南京。
鞏永固回到南京之后,第一時間就來到了守備廳。
先一步接到消息的韓贊周,和英國公張維賢、劉廷元、張樸等人,已經(jīng)等在了這里。
雙方見面,簡單的寒暄過后,鞏永固直接問起了南京現(xiàn)在的情況。
“韓公公,英國公,南京各營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韓贊周和張維賢兩人對視一眼,前者率先開口道:“駙馬爺,這段時間魏國公頻繁尋營,和各營將校也是時有接觸,咱家已經(jīng)命御馬監(jiān)的人,進駐各營擔任監(jiān)軍。”
鞏永固面色平靜,轉(zhuǎn)頭看向了劉廷元。
劉廷元拱手道:“駙馬,兵部也派員坐鎮(zhèn)各營,暫時沒有問題?!?/p>
鞏永固聽兩人說完后,臉上的神情也舒緩了不少,對英國公拱手道:“老公爺,京營那邊如何?”
張維賢的神情倒很是放松,捋須笑道:“京營和孝陵衛(wèi)已經(jīng)接管了內(nèi)城的防務,城北的軍營,也在孝陵衛(wèi)的監(jiān)視之下。”
鞏永固見狀,也放松了下來,笑道:“其實,有諸位在,鞏某回不回來都一樣,但陛下命鞏某暫掌南直隸各衛(wèi),南京出了這種事,鞏某也不得不回轉(zhuǎn)南京,還請諸位莫怪才是?!?/p>
“駙馬言重了?!?/p>
“這是哪里話?”
“駙馬能夠回來,我等也可以放心了。”
鞏永固話音一落,幾人也都客氣起來。
花花轎子眾人抬,鞏永固自是不會說,他是對這些人不放心。
其他人自然也都明白,但卻不會將話挑破。
閑扯幾句后,鞏永固的面色一肅,看了幾人一眼道:“說起來,韓公公乃南京鎮(zhèn)守太監(jiān),劉部堂乃南京兵部尚書,參贊機務,但卻都是從外地調(diào)任,和世鎮(zhèn)南京的魏國公府不能比?!?/p>
“歷代魏國公都有守備南京之責,南直隸各營的那些將校,也都世代和魏國公府交好,剛才韓公公不是還說,徐宏基和那些人頻繁接觸嗎?”
“以鞏某看來,對這些人,守備廳要盡快想辦法了?!?/p>
聽鞏永固這么說,幾人的目光皆是落在了他的身上。
“駙馬,可是皇爺那里有什么旨意?”
鞏永固搖頭道:“沒有,陛下對此事并未有具體的旨意降下,這是鞏某在路上的時候自己想的?!?/p>
聽到不是朱由檢的旨意,韓贊周有些為難起來。
“駙馬,不是咱家要駁你的面子,只是這些人都世代在南京,想要調(diào)離的話,恐怕很難,如果強行將他們弄走,說不定會引起大亂子?!?/p>
他這話還真不是危言聳聽,南京這些衛(wèi)所的軍戶們還好說,但那些千戶、指揮之類的,決計舍不得離開南直隸這繁華之地。
就算是朝廷收回他們侵占的那些土地,他們也不會離開。
不過,鞏永固卻是胸有成竹道:“公公, 這件事你可是想岔了?!?/p>
“朝廷已經(jīng)在北方逐步的廢除了軍戶制,軍戶要么舉家遷往遼東,要么就地轉(zhuǎn)軍為民,南方完全可以照此辦理?!?/p>
“等畢侍郎那邊將土地清丈完畢,收回各方侵占的軍屯、官屯,朝廷也可以將這些土地,劃分給那些軍戶們,改軍籍為民籍?!?/p>
“沒有了這些軍戶,那些將校們又能如何?就憑他們各家的那些家丁?”
鞏永固這話一出,在場的幾人皆是眼前一亮。
“公公,老夫以為,駙馬此計很是精妙,不如你我聯(lián)合向陛下上書,請求陛下下旨,將南直隸的軍戶,盡皆轉(zhuǎn)為民籍。”
韓贊周卻是有些遲疑。
他是南京鎮(zhèn)守太監(jiān),南直隸這些衛(wèi)所如果都取消的話,那萬一出點什么事兒,自己如何處置?
就算是南方這些衛(wèi)所的戰(zhàn)斗力,已然不堪重用,但用來威懾一下還是可以的不是?
劉廷元心里也很是不愿意,南京兵部尚書為什么可以位于六部之首?
不就是因為南直隸這些衛(wèi)所嗎?
如果這些衛(wèi)所不在了,那自己這個南京兵部尚書,可就徹底的淪為閑職了。
況且,自己有些事還需要這些衛(wèi)所配合呢。
見韓贊周想要張嘴說話,劉廷元趕緊開口道:“駙馬、公爺,下官以為此事還想從長計議。”
“南方這些衛(wèi)所,和北方還不太一樣,相比江南,北方還算是地廣人稀,朝廷也有足夠的土地,劃分給那些軍戶們?!?/p>
“但南方就不行了,人稠地少,就算是朝廷將軍屯、官屯全都劃給他們,恐怕也有很大的缺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