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章先是看了眼在座的幾人,然后對夏曰湖拱手道:“府尊,下官聽聞,山東的地方官府,現(xiàn)在都在大規(guī)模建造各色官營工坊,所得收益,除上繳戶部的賦稅之外, 余者盡數(shù)劃入府衙倉房?!?/p>
“我蘇州在地處江南,絲棉之利得天獨厚,是不是也可以效仿之?除了紡織工坊,還可以建立水泥工坊、鋼鐵工坊、甚至是玻璃工坊?!?/p>
“這些工坊每歲所獲之利,可是很豐厚的,如果能夠?qū)⑦@些收益,都留在蘇州府,然后再用其修繕道路、整修水利、興建社學,也算是造福一方了,府尊以為呢?”
夏曰湖沒有立即表態(tài),而是轉(zhuǎn)頭看向了其他人。
見幾人皆是一副躍躍欲試的神情,夏曰湖看著程一章問道:“程同知,蘇州當?shù)夭粌H有內(nèi)府官營的蘇州織造,還有大小近千家紡織作坊,這樣的情況下,府衙若是開設工坊的話,去哪里尋成熟的工匠?去哪里找足夠的蠶絲、棉花?”
“就算是這些問題都可以解決,那前期的花用,該從哪里來?要知道,現(xiàn)在各布政司、各府每歲的花用,可都是來自戶部撥付,就算是有截留的兩成稅銀,那也要經(jīng)過戶部和都察院審核?!?/p>
“況且,這筆截留的稅銀,也不能全部用來建造工坊,還有留出一部分,以應對不時之需?!?/p>
程一章顯然是早就認真的考慮過,聽夏曰湖如此說,當即回道:“府尊,應天府一次清查都可以多出這么多人口,那蘇州的隱戶應該也不在少數(shù),這么多人的將來被清理出來,該如何安置又是一個問題?!?/p>
“與其等朝廷將之遷移到遼東,不如讓他們進入工坊。”
“至于前期的花費問題,蘇州完全可以向銀行借貸,以蘇州每年的賦稅作抵押,銀行不會拒絕的?!?/p>
“如果說紡織工坊開設起來有難度的話,那蘇州完全可以開設水泥工坊,水泥無論是用來建房,或是用來修路,都比木料和石料方便的多。”
“且,現(xiàn)在蘇州……不,是整個南方尚未出現(xiàn)水泥作坊,如果我蘇州可以敢為人先的話,想必定可以先聲奪人?!?/p>
聽程一章說得慷慨激昂的,夏曰湖笑問道:“程同知家中作何營生?”
程一章臉色有些微紅道:“家父做些小買賣,下官乃是商賈之后,慚愧慚……”
夏曰湖一抬手,神情鄭重道:“程同知無須如此,本官以為你說的很有道理?!?/p>
“蘇州府如果能夠自食其力,通過工坊和商業(yè)獲得足夠的收益,那無論是對我等,亦或是蘇州府百姓,都會一件好事?!?/p>
“這樣,這件事就交給你了?!?/p>
夏曰湖起身,鄭重的對程一章交代道。
蘇州府通判崔毅出自軍伍,對這些事不是很精通,但對向銀行借貸之事很是擔憂,聞言有些遲疑道:“府尊,同知,這向銀行借貸是不是再考慮考慮?蘇州乃是天下有名的富庶之地,這筆銀錢應該是可以支撐的吧?”
夏曰湖和程一章對視一眼,后者笑著對崔毅寬慰道:“崔通判放心,水泥作坊只要可以建立起來,絕對不用擔心銷路,只要能夠販賣出去,就可以賺到銀元。”
“可是……”
崔毅還是有些不放心,他就想按部就班,不想去做什么敢為天下先的事。
夏曰湖轉(zhuǎn)頭看向他,笑道:“崔通判無需擔憂,本官是蘇州知府,就算這件事出了岔子,也是本官擔責?!?/p>
“府尊,下官不是這個意思?!?/p>
“本官明白,此事就這么定了?!?/p>
夏曰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一錘定音道。
就像是一個信號一般,隨著蘇州這邊,向內(nèi)府發(fā)出協(xié)助建立工坊的公文,江南數(shù)地,也都不約而同的向京城發(fā)出了文書,其內(nèi)容也都大同小異,基本上都是要內(nèi)府,或者是皇家科學院協(xié)助,在當?shù)亟⒐し弧?/p>
這樣一來,那些出身皇家科學院大學堂的官員們,登時就成了香餑餑。
對皇家科學院來說,大學堂出來的人,那可是正兒八經(jīng)的自己人,自己人自然是能拉一把就拉一把。
這些事自然也瞞不過朱由檢,無論是司禮監(jiān)還是大學堂,亦或是大明銀行,都在第一時間,就給尚在南京的朱由檢上了奏本。
對各地方府衙的請奏,朱由檢自然是樂見其成,全都予以準奏。
但一些明顯是扯淡的提議,也被朱由檢給嚴厲的駁斥了回去。
同樣的,有了這些新鮮血液的加入,畢自嚴接下來的差事,就要好做許多了。
時間很快就來到了五月中旬,朱由檢也已經(jīng)開始準備返京,但不想?yún)s被李若璉的一道題本,給攔住了。
看過手里的密奏后,朱由檢的臉色變得陰沉無比。
“李若璉現(xiàn)在何處?”
方正化趕緊回道:“回皇爺,李指揮使已經(jīng)返回南京,現(xiàn)在就在宮外?!?/p>
“宣!”
“是,皇爺?!?/p>
須臾,滿頭是汗的李若璉,被一名內(nèi)侍引到了乾清宮偏殿。
“臣,錦衣衛(wèi)指揮使李若璉恭請圣安?!?/p>
“說說吧,九州那邊是怎么回事?為何錦衣衛(wèi)的密探會損失慘重?”
李若璉跪在那里眼中閃過一道狠厲,咬牙道:“回陛下,是前任錦衣衛(wèi)指揮使田爾耕,此賊前番在嘉興,與獄中謀害了劉廷元族弟,及府上管家,后再許顯純的追緝下,逃往九州,錦衣衛(wèi)大量密探就是被其發(fā)現(xiàn),并導致大量人員被當?shù)卮竺?,追殺?!?/p>
朱由檢聽到這個名字,當即就是眉頭一皺。
“田爾耕?他和假銀元案有關?”
“陛下,據(jù)許顯純現(xiàn)在調(diào)查到的情況,應該是有人和田爾耕勾結(jié),謀害了劉廷元族弟?!?/p>
“有人?這個人是誰?”
朱由檢的聲音,當即就冷了下來。
李若璉垂首道:“錦衣衛(wèi)上下正在追查?!?/p>
“此事就交給許顯純,田爾耕那邊你是怎么打算的?”
朱由檢也知道,有些事急不得,但扶桑那邊必須盡快解決。
田爾耕聞言, 沉聲道:“啟奏陛下,臣請陛下允準,許臣赴扶桑,解決田爾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