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看出了幾人的震驚,郭允厚神色嚴肅道:“陛下,戶部原有十三清吏司,負責大明各布政使司的賦稅、戶口等財政奏銷?!?/p>
“除十三清吏司外,還有寶鈔提舉司、倉場衙門、鈔關與稅課司等衙門?!?/p>
“新政初行之時,戶部還可以勉勵支應,但到了現(xiàn)在,隨著新政的深入,戶部承擔的職責越來越多,所需人手日漸匱乏。”
“部衙里許多人,都要當值到深夜,各層官吏是苦不堪言?!?/p>
“這還不算各地戶房所需要的人手,如果將地方上的缺口也算上的話,戶部現(xiàn)在缺員恐會超過千人?!?/p>
“還有各地倉房……”
朱由檢聽郭允厚開始大倒苦水,忙是出言阻止道:“郭卿,你可想好了,算學院那些生員,大部分可都是沒有功名在身的,如果讓他們進入戶部任職的話,滿朝文武會怎么說?天下士林又會怎么評價你這位戶部尚書?”
郭允厚深吸一口氣道:“陛下,當初文華殿那場經(jīng)筳,臣聽后深有感觸,王夫之那句經(jīng)世致用,臣亦是深以為然。”
“戶部現(xiàn)在需要的,不是之乎者也,也非四書五經(jīng),而是一大批精通算學的年輕人!”
“如果陛下能夠允準算學院的生員,進入戶部的話,這個罵名臣背了又如何?”
“啪啪啪!”
朱由檢忍不住鼓掌道:“郭卿之言,振聾發(fā)聵?!?/p>
“戶部需要精通算學的年輕人,這話說得好!”
目光看向宋應星,朱由檢面色一肅道:“宋卿,算學院現(xiàn)在有多少人?”
宋應星想了想道:“回陛下,算學院剛開設沒有幾年,今歲生員共計三百二十余人?!?/p>
朱由檢手指不斷敲擊桌案,若有所思道:“朕記得,國朝初定之時,國子監(jiān)的監(jiān)生是可以入仕的吧?”
倪元璐剛從翰林院出來沒有多久,對這些事很清楚,聞言,拱手解釋道:“回陛下,按國朝舊例,國子監(jiān)監(jiān)生分舉監(jiān)、貢監(jiān)、萌監(jiān)、例監(jiān)?!?/p>
“這四類監(jiān)生,都是可以入朝為官的,但絕大部分都是佐官,或者是吏員,能夠做到四品的官員,少之又少?!?/p>
“國朝之初,因我大明進士數(shù)量稀少,朝廷曾大量錄用監(jiān)生為官?!?/p>
“當然,也不是所有監(jiān)生都可以入仕,在正式入仕之前,還需拔歷,也就是去各個衙門做一些雜活兒?!?/p>
“各衙門會根據(jù)這些監(jiān)生的能力和表現(xiàn),給出一個評價。”
“如果評價是中上,即可聽選,由吏部根據(jù)拔歷時的評價,為其派官?!?/p>
倪元璐講解的很清楚,朱由檢聽后,點頭道:“既有先例,那就賜給算學院生員監(jiān)生的身份,允其以監(jiān)生的身份入仕?!?/p>
“吏部那邊,朕會和周應秋說的,想必他也不會反對?!?/p>
“臣謝陛下體諒。”
郭允厚大喜。
朱由檢卻道:“郭卿,就算是賜予他們監(jiān)生的身份,但他們畢竟不能算是儒家門人,士林非議恐是少不了,尤其是國子監(jiān)那邊?!?/p>
郭允厚正色道:“陛下,戶部同樣會向國子監(jiān)監(jiān)生敞開大門,但進入戶部之前,所有人都要參加考試?!?/p>
“能夠達到戶部要求的,可以進入戶部為官,若不能達到戶部的要求,那還是哪里來的回哪里去吧?!?/p>
朱由檢很是意外的看了眼郭允厚,心道:“你郭老摳這是要瘋?這就要舉行國考?”
“郭卿想來是籌謀很久了,既如此,那就按郭卿說得辦吧?!?/p>
“但此事,不能由卿來上書,找個其他人上書?!?/p>
郭允厚神色一怔,旋即就明白過來,皇帝這是不想讓自己成為眾矢之的。
“好了,諸卿還有……”
“陛下,工部是不是也可以征募一些建筑學院的人今日工部?”
朱由檢的話還未說完,宋應星忽的站了出來。
“先等等吧,看看戶部那邊的情況再說?!?/p>
朱由檢不想步子邁得那么大,有些事還是先一步步的來吧。
等這些事兒都說完后,時間已經(jīng)來到了亥時三刻,說好的晚膳也變成了宵夜。
等用過飯食后,朱由檢等人各自散去。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大早,朱由檢就再次找來了倪元璐
“臣參見陛下,陛下萬安。”
“倪卿,坐吧,先陪朕用膳。”
一旁伺候的內(nèi)侍趕緊躬身退下,去準備膳食。
倪元璐謝恩后,小心翼翼的坐到了朱由檢對面。
在用過早膳后,朱由檢開門見山道:“倪卿,關于鐵路兵的事,你是怎么考慮的?”
倪元璐一愣,他也是沒想到,皇帝一大早找自己前來,竟然是為了這件事。
雖是有些措手不及,但倪元璐還是趕緊回道:“陛下,現(xiàn)在就征募鐵路兵的話,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況且,戶部和兵部那里,哦,對了,還有五府那邊,都還沒有進行溝通,這……”
“不早了,待鐵路修建起來,鐵路兵就得保護鐵路的安全。”
“朕看不如先招募一個衛(wèi)。”
“卿看神武中衛(wèi)如何?”
“神武中衛(wèi)?寧遠伯?”
倪元璐聞言,愈發(fā)的糾結了。
鐵路司才是一個五品衙門,弄進來一個超品的寧遠伯,那日后誰聽誰的?
朱由檢也想到了這一點,開口解釋道: “李朝欽是鐵路司提督,是內(nèi)臣,會代朕執(zhí)掌神武中衛(wèi)?!?/p>
“至于寧遠伯,朕會將之調(diào)到親軍。”
倪元璐聽后,這才松了口氣。
但旋即,他又想到一個問題。
“陛下,神武中衛(wèi)駐守通州,一方面可以保證漕運安全,另一方面也是為了保衛(wèi)京城,若是將之劃入鐵路司,那通州和京城方面……?”
朱由檢看了他一眼道:“此事是五府和兵部的事,和你鐵路司沒有什么關系,卿就不用管了?!?/p>
倪元璐忙是請罪道:“是臣僭越了,還請陛下恕罪。”
朱由檢擺了擺手道:“罷了?!?/p>
“神武中衛(wèi)平時首鐵路司管轄,但遇到戰(zhàn)事,還是要屬于兵部調(diào)遣,歸五府統(tǒng)領?!?/p>
倪元璐聞言,拱手問道:“敢問陛下,神武中衛(wèi)的軍餉和軍械、錢糧等是否也要兵部調(diào)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