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蒙兀兒人撤出哈密城,城內(nèi)的明軍也終于可以喘口氣了。
雖然按照洪承疇的命令,各營是輪換上陣,但被敵人困在城內(nèi)的巨大壓力,還是讓城內(nèi)的將士們精神很是疲憊。
城內(nèi),衛(wèi)指揮使衙門。
洪承疇聽李卑說完城內(nèi)的戰(zhàn)況后,也是長長的出了口氣。
“此戰(zhàn)我軍損失如何?”
“回督師,此戰(zhàn)……此戰(zhàn)我軍戰(zhàn)死近三千人,重傷者千余人,輕傷者逾五千。”
洪承疇緩緩點了點頭:“近半傷兵,這一戰(zhàn)的慘烈程度,遠(yuǎn)超本官的預(yù)估。”
李卑提高嗓音道:“督師,敵人的損失并不比我們小。”
“我們損失巨大,他們同樣不好過?!?p>“城內(nèi)的軍械、糧草還能支撐多久?”
謝四新忙道:“東翁,類似這樣強度的戰(zhàn)事,我們的火器、火藥、箭矢儲備頂多還能支撐五日?!?p>“糧草倒是還可以維持很長時間?!?p>洪承疇聽到這個消息,竟是笑了出來。
“好,五日的時間,足夠戰(zhàn)局迎來轉(zhuǎn)機了?!?p>李卑小心翼翼問道:“督師,朝廷的援軍,五日內(nèi)恐怕到不了吧?”
洪承疇走到堂前的臺階上,看著東方的夜空,幽幽道:“我們能撐五日,蒙兀兒人也能撐五日嗎?”
“蘇里堂明明可以困死我們,為什么還要不顧損失,全力攻城?”
謝四新的眼睛猛的睜大,語氣激動道:“東翁是說,準(zhǔn)噶爾人那邊有消息了?”
洪承疇點頭道:“很有可能,蒙兀兒人定是想在撤軍之前,將我們趕出哈密?!?p>“但他們?nèi)蓟枇祟^!”
“雙方兵力相差不大,我大明的火器比他們更好,將士們士氣正旺?!?p>“這樣的情況下,蘇里堂不想著保存實力回援哈實哈兒,竟妄圖和我軍一戰(zhàn),當(dāng)真是不智!”
謝四新卻道:“東翁,蘇里堂和我們在哈密決戰(zhàn),豈不是成全了準(zhǔn)噶爾人?”
“我們付出巨大的傷亡,最后白白便宜了和多和沁?”
李卑也反應(yīng)過來。
洪承疇眼睛微瞇道:“本官有意和其和談,維新以為如何?”
謝四新皺眉道:“東翁想怎么談?”
“天山以北,亦力把里城以東,盡歸我大明?!?p>謝四新忙是勸道:“東翁,那蘇里堂乃吐魯番阿奇木,豈會將……米爾扎?!?p>話說到一半,謝四新猛地醒悟過來。
洪承疇點頭道:“不錯,蒙兀兒人并非鐵板一塊,據(jù)圖魯拜琥的人所說,米爾扎對蘇里堂可是并不怎么尊重?!?p>“如果能夠說動他的話,蘇里堂只有撤軍一條路。”
謝四新接話道:“就算是米爾扎最后拒絕了和談,但至少可以拖延一些時日。”
“就是這個意思。”
謝四新深吸口氣,躬身道:“東翁,謝某愿意走這一遭?!?p>這回輪到洪承疇意外了。
“維新,你……”
“東翁,現(xiàn)在整個哈密城內(nèi),還有誰比我更合適嗎?”
“維新兄此言差矣?!?p>謝維新的話音一落,一道聲音忽然二門傳了過來。
三人循聲望去,就見西域都司經(jīng)歷許文岐邁步走了過來。
身后還跟著兩名面色有些驚慌的巡撫標(biāo)營兵丁。
“下官拜見洪督師?!?p>“剛才實非下官有意竊聽,還請督師、維新兄見諒?!?p>洪承疇不在意的擺了擺手道:“無妨,是本官疏忽了,竟在院中商討此等大事?!?p>說完,洪承疇又對謝四新等人道:“入堂內(nèi)再說吧?!?p>李卑落在最后面,冷聲對那兩名親兵道:“戰(zhàn)后,你二人各領(lǐng)五十軍棍!”
兩名親兵面色一垮,拱手道:“遵命。”
待幾人坐定后,許文岐繼續(xù)道:“下官剛才只是聽到要和米爾扎和談,具體是什么章程,還請督師不吝賜教?!?p>洪承疇看了眼謝四新,后者輕輕點頭,將之前商議的情況,詳細(xì)的對許文岐說了一遍。
慢慢消化完謝四新所講的內(nèi)容,許文岐道:“維新兄,小弟來此之后,尚寸功未立,不知維新兄能否將這個機會讓給小弟?”
謝四新苦笑道:“我西兄(許文岐表字),這事兒還得督師決斷?!?p>許文岐起身對洪承疇拱手道:“督師,下官乃西域都司經(jīng)濟司經(jīng)歷,理當(dāng)前往,還請督師允準(zhǔn)。”
洪承疇眉頭一挑,不打反問道:“你是如何打算的?”
“拖?!?p>許文岐脫口而出。
洪承疇撫掌道:“不錯?!?p>接著,他的面色一肅:“但如果有可能,還是要讓他們撤軍,只有保存葉爾羌的實力,才能平衡西域的局勢,我大明才能亂中取利。”
“下官明白。”
“好,那此事就交給你了?!?p>“多謝督師成全?!?p>洪承疇轉(zhuǎn)頭對李卑吩咐道:“你去找個通譯,陪許經(jīng)歷走一遭?!?p>“是,督師。”
李卑大聲應(yīng)是后,快步離去。
洪承疇又看向許文岐道:“許經(jīng)歷,一路小心,本官會調(diào)派一個小旗互送你前往米爾扎大營?!?p>“多謝督師。”
“下官告退。”
……
是夜。
換上一身蒙兀兒人服飾的許文岐一行,趁著夜色來到了米爾扎的大營。
在表明身份后,幾人被五花大綁的送到了米爾扎的營帳。
“漢人,你們想要見我?”
赤裸上身的米爾扎,大馬金刀的坐在首位,面色不善的俯身對許文岐等人道。
“這就是葉爾羌汗國的待客之道?”
許文岐扭了扭身子,不卑不亢的對米爾扎問道。
“你們是敵人!”
“廢話少說,你們深夜請見,可是要向我投降?”
許文岐敏銳的抓住了米爾扎話里的重點,“我”而非“我們”。
這表明,米爾扎和蘇里堂之間的關(guān)系,果然就像圖魯拜琥所說,并不是那么和睦。
“臺吉,準(zhǔn)噶爾人是不是已經(jīng)南下了?”
許文岐也沒廢話,開門見山道。
米爾扎的神色忽然變得氣憤起來:“原來是你們在鼓動那些該死的準(zhǔn)噶爾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