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敘白很意外。
“你怎么忽然問起此事?”
姜歲歡說:“我對那筆隨著前朝君主一起消失的私庫很感興趣。”
姜敘白被妹妹直率的表達方式逗笑了。
“關于前朝失蹤的那座私庫,世間流傳著好幾個版本,就我目前了解到的,永康帝執(zhí)政期間,暴力征稅,大肆斂財?!?/p>
姜敘白口中的永康帝,便是前朝最后一位君主。
“后世之人都傳永康帝雖然毫無治國之能,在斂財方面卻是高手?!?/p>
“此人愛財愛到了瘋狂的境界,不顧民間百姓死活,把斂來的錢財,全部收入他的私庫?!?/p>
“他在位期間還監(jiān)守自盜,幾乎把國庫也要搬空。”
“據(jù)傳聞,永康帝私庫里存放的金銀,真的可以堆出一座山,還是不可攀躍的一座大山?!?/p>
姜歲歡很難理解一國君主,竟然把自己活成了一個守財奴。
姜敘白又接著說:“大晉先祖不滿前朝暴君執(zhí)政,帶領麾下發(fā)動起義。”
“江山雖然奪了下來,被永康帝藏起來的那座私庫,直至今日也沒找到?!?/p>
“史書記載,永康帝生前最喜結交能人異士。”
“擔心積攢多年的私庫被掠奪者瓜分干凈,便找人在私庫上面做了陣法。”
“事實也證明,做陣的高人有幾分本事,直到現(xiàn)在,也沒人發(fā)現(xiàn)陣眼的位置?!?/p>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永康帝那座被陣法護佑的私庫,就在以京城為中心,方圓五十里的位置?!?/p>
作為一個守財奴,永康帝生前最大的樂趣,便是獨自潛入他的私庫,欣賞他積攢出來的金山銀山。
如果藏財?shù)牡胤诫x皇宮太遠,會給他造成很多不便。
因為有陣法加持,明知私庫距京城不遠,百余年過去,竟沒有一人找到私庫所在。
姜歲歡眉頭微蹙。
“那私庫,連大概位置也無人得知?”
姜敘白想了想,“也并非一點蹤跡都沒尋到,大約十八九年前,欽天監(jiān)的上一任監(jiān)正在京城以北,麗山一帶測出異象,并預判私庫就藏在那個地方?!?/p>
說到此處,姜敘白神情突然有些低落。
“盛光年,母親的兄長,我們的舅舅,就是在執(zhí)行那場特殊任務時,被萬箭穿心,當場身亡?!?/p>
姜歲歡沒想到,她只是向二哥打聽一個八卦,竟把盛家的陳年舊事牽扯出來。
盛家早在數(shù)年前就搬離京城,盛老爺子,也就是姜歲歡的外公,是資歷頗深的三朝元老。
而姜敘白口中所說的盛光年,也是盛老爺子膝下最滿意的一個兒子。
如果盛光年還活著,今時今日在朝中的地位,說不定會與姜政言比肩。
可他死了,而且還死于萬箭穿心。
“歲歡,你不止一次表露過對廣平侯府的敬佩和傾慕??芍?,十幾年前,廣平侯府與外公一家曾結過舊怨?”
姜歲歡猛地看向姜敘白,姜敘白也一眼不眨地看著她。
“說來聽聽。”
即使心潮掀起驚濤駭浪,姜歲歡面上卻無一絲波動。
姜敘白一直很避諱在妹妹面前談這個話題。
既然今日說到此處,姜敘白也不介意向她透露幾句。
“舅舅生前與廣平侯私交還算不錯,兩人同朝為官,在當時還任職同一個衙門?!?/p>
“舅舅出事那晚,在衙門當值的本來是廣平侯?!?/p>
“不知何故他告了假,所以帶隊去麗山尋找私庫的,就變成了代替廣平侯當值的舅舅?!?/p>
“整支隊伍因誤觸機關全部身亡,而廣平侯卻因為請了事假逃過一劫?!?/p>
“雖然舅舅不是被廣平侯親手害死的,此事若追究起來,廣平侯也難逃良心譴責?!?/p>
“所以事后的很多年,盛家和姜家,從來不與白家走動?!?/p>
“因為在外公看來,間接害死舅舅的兇手,就是廣平侯白玄冥。”
“你知道母親為何對姜知瑤有著那么深的依戀,因為姜知瑤出生的那天,便是舅舅身亡的日子?!?/p>
“母親還未出嫁前,與舅舅之間兄妹情深,聽到舅舅的死訊時,母親差點哭瞎了眼?!?/p>
“她加倍疼愛姜知瑤的另一個原因,是她堅定的認為,舅舅死后立刻投胎,并投胎成了她的女兒?!?/p>
“雖然父親以及我們三兄弟覺得母親的想法非?;闹嚕赣H非要這么認為,我們也只能看破不說破?!?/p>
姜敘白并不知道,以上這番話被說出來時,姜歲歡已經(jīng)大受震撼。
如果按照時間推算,盛光年在盛婉書生女那日被萬箭穿心。
而本該執(zhí)行這場任務的白玄冥,卻在那一日,撿到了被丟進亂葬崗的自己。
也就是說,白玄冥因為撿到奄奄一息的姜家小姐臨時告假,盛光年陰差陽錯代替白玄冥執(zhí)行任務當場身亡。
難怪她與盛婉書之間的母女之情始終寡淡,原來兩人這一世,果然有緣無分。
因著她出生那日被人調包,間接導致本該去送死的白玄冥誤打誤撞撿回一條命。
盛家大公子盛光年,卻在命運齒輪的變動下代替白玄冥入了黃泉。
一切恩怨,是誰之過?
狠狠壓下心頭的躁亂,姜歲歡問姜敘白。
“之于姜家和盛家,廣平侯府算不算是他們的仇人?”
思忖半晌,姜敘白微不可聞地點點頭。
“算!姜家這邊暫且不提,盛家多年來,對廣平侯府恨之入骨?!?/p>
姜歲歡神色漸漸冷了下來。
“盛光年的死,并非白玄冥親手所為,而且……”
有那么一瞬間,姜歲歡很想對姜敘白說,而且白玄冥那日臨時告假的原因,是在亂葬崗撿到姜家被丟棄的孩子。
盛家和姜家眼中的仇人,救了盛家和姜家的血脈。
你們憑什么,憑什么要把盛光年的死,怪罪到白玄冥頭上?
話到嘴邊,又被姜歲歡狠狠壓了回去。
說出真相又如何?盛光年活不過來,白玄冥也活不過來。
說不定盛家和姜家還會因為她曾經(jīng)的身份是廣平侯養(yǎng)女,聯(lián)起手來給她下絆子。
她在京城的腳步還沒站穩(wěn),找到為父兄翻案的證據(jù)之前,她要守住這個秘密。
在姜敘白的注視下,姜歲歡忍著胸口的煩悶說出了后半句。
“而且白玄冥一家六口已經(jīng)死于兩年前,再深的恩怨,也該到此結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