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歲歡是在兩天后才得知秦淮景被抓進了大理寺。
下令抓捕他的是大理寺少卿,容瑾。
抓捕的理由在姜歲歡看來頗有一些耐人尋味。
蘇鼎天在菜市口被亂成一團的老百姓踩死這件事,讓蘇家那邊很難接受。
為了給蘇家一個滿意的交代,元帝將此案交給大理寺去審。
誰都沒想到,容瑾會將害死蘇鼎天的矛頭,指向秦淮景。
理由就是,欽天監(jiān)以除煞之名在菜市口做法事。
與他一同當(dāng)此差的秦淮景,不但沒有盡到保護同僚的義務(wù)。
還在蘇鼎天被撞倒并向他發(fā)出求助時,被秦淮景非常惡意的一腳踹開。
雖然當(dāng)時的現(xiàn)場非常混亂,可是據(jù)好多目睹那個場面的差役們供訴,蘇鼎天被踩踏致死,秦淮景至少要占一大半責(zé)任。
有了差役們的供詞,容瑾即刻對秦淮景下了抓捕令。
秦淮景做夢也沒想到,身為四品宣威將軍,又是正兒八經(jīng)的皇親國戚,有朝一日,竟然會以罪犯的身份被關(guān)入大理寺受審。
“蘇大人是被暴民踩踏致死,與我有什么關(guān)系?為何要將我關(guān)在此處?”
大理寺的牢房內(nèi),秦淮景扒著牢門,對著容瑾一頓大呼小叫。
牢房里彌漫著惡臭的味道,惡劣的環(huán)境讓秦淮景胃里一陣作嘔。
由于之前受過刑,秦淮景早已不復(fù)之前的體面。
他披頭散發(fā),衣衫破爛,身上到處都是被責(zé)打之后留下的傷痕。
看著秦淮景口沒遮攔的在牢房里叫罵,容瑾面不改色地說:“沒有你當(dāng)胸踢去的那一腳,蘇大人也不會被踩踏致死。”
“我派人將你抓來此處,就要當(dāng)面問一問,你與蘇大人之間有什么仇怨,為何要在眾目睽睽下置其于死地?”
秦淮景都快被氣瘋了。
“我與蘇大人無冤無仇,何來置他于死地一說?”
“容瑾,你最好現(xiàn)在就放了我。”
“我是朝廷任命的宣威將軍,也是擊退南楚的大英雄?!?/p>
“沒有我?guī)е鴮⑹總冊⊙獖^戰(zhàn),你哪有機會在京城作威作福?”
秦淮景罵得越狠,容瑾的臉色便越陰沉。
他沖獄卒使了個眼色,獄卒揚起鞭子,兇殘地朝秦淮景的身上抽過去。
一邊抽一邊罵:“連少卿大人都敢出言辱罵,你可真是好大的膽子?!?/p>
秦淮景被鞭子抽的慘叫聲不斷。
容瑾沉著俊臉欣賞對方受刑時的種種丑態(tài)。
秦淮景叫得越慘,容瑾心中便越暢快。
初八那日,秦淮景帶著厚禮去丞相府污蔑姜歲歡名聲這件事,可都在他心里記著呢。
他沒有立場出手阻止,只能眼睜睜看著秦淮景將一盆又一盆的臟水往姜歲歡的身上潑。
雖然秦淮景后來死了娘親遭了報應(yīng),對容瑾來說,這樣的報應(yīng)還遠遠不夠。
他容瑾求而不得的姑娘,曾幾何時,被這人娶進府門卻不珍惜。
憑什么呢?
容瑾絲毫不掩飾心中對秦淮景的深深惡意。
既然落到他手里,就讓他死在此處吧。
獄卒的毒打,把秦淮景折磨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哀嚎喊冤,換來的卻是更重的鞭打。
與容瑾并肩站在一處的寧赫,低聲在他耳邊說道:
“大人,秦淮景到底姓秦,冠著皇姓,如果真的死在大理寺,陛下那邊怕是交代不過去,何況他還是昭陽公主的人?!?/p>
寧赫豈會看不出,他主子想借這次審問為由,讓秦淮景永遠消失在此處。
寧赫也知道,他主子這么做,是為了那個姜歲歡。
雖然每年死在大理寺牢房里的犯人不計其數(shù),但這個人,不能姓秦,也不能是秦淮景。
哪怕陛下身體康復(fù),暫時沒有立儲之意,秦淮景這個人,也曾經(jīng)是某方勢力推選出來的皇儲人選。
秦淮景要是不幸死在主子手里,恐怕后續(xù)會面臨無數(shù)麻煩。
在寧赫的暗示下,容瑾漸漸收起滿身的戾氣。
他讓獄卒停止用刑,對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秦淮景說:
“我也不想看到秦將軍受皮肉之苦,可是我有什么辦法呢?”
“蘇大人死得那么慘,陛下承諾要給蘇家那邊一個交代?!?/p>
“秦將軍,你也別怪我說話難聽?!?/p>
“許是你之前在丞相府門前發(fā)過毒誓的緣故,凡是與你走得近的人,下場似乎都很慘。”
“你母親不幸被咒死已經(jīng)讓人痛心疾首,與你一同辦差的蘇大人,怎么也遭了天譴呢?”
在秦淮景惡狠狠地瞪視下,容瑾故作惋惜地嘆了口氣。
“承認吧,遭遇不幸的蘇大人,就是被你害死的。好好想想要坦白的證詞,只要你認了這個罪,說不定還能撿回一條命?!?/p>
留下這番話,容瑾對兩旁下屬使了個眼色。
“接著審!”
直到容瑾離開牢房,秦淮景都忘不了他走之前露出的那個詭異的笑容。
之后的幾天,秦淮景每隔幾個時辰就會被大理寺的辦差官提出來審問。
各種刑罰都在他身上招呼一遍。
死不了人,卻要慘遭數(shù)次非人的折磨。
最讓秦淮景崩潰的是,每次受完刑,他都會被丟進一間多人牢房。
牢房里的犯人披頭散發(fā),根本認不出本來的模樣。
這些犯人不知受了誰的指示,經(jīng)常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對秦淮景連踢帶打。
秦淮景每次被囚犯群毆,獄卒都會裝死假裝看不到。
至此,秦淮景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被惡意針對了。
針對他的人是誰?容瑾嗎?可容瑾為何要針對他?
猛然想起除夕宴那晚,姜歲歡被蕭令儀惡意陷害時,容瑾曾不顧一切的替姜歲歡解過圍。
思及此處,秦淮景心底生出一層刺骨的寒意,同時也得出一個可怕的結(jié)論。
容瑾喜歡姜歲歡。
為了姜歲歡,容瑾想要自己的命。
大理寺的牢房如同煉獄。
不管曾經(jīng)的身份有多風(fēng)光,進了這里,是條龍得盤著,是只虎得臥著。
面對同一間牢房囚犯的欺凌,秦淮景咬牙死忍著。
沒想到他越是忍讓,那些人欺負得就越狠。
在秦淮景被關(guān)進來的第三天,他被同牢房的囚犯以莫須有的理由群毆虐打。
任秦淮景如何哭訴求饒,那些人就是不肯放過他。
將近半個時辰的踢踹與虐打正如火如荼的上演著,只聽秦淮景聲嘶力竭地慘叫一聲。
兩手捂著雙腿處,一股殷紅的鮮血汩汩流出,幾乎染紅了他的衣襟。
裝著打瞌睡的獄卒這才睜了眼,故作嚴厲地大聲制止。
“干什么呢,都給我住手,大理寺牢房,豈容你們肆意斗毆!”
寧赫很快便把牢房斗毆一事匯報到容瑾面前。
“那幾個犯人按照大人的指示,踢斷了秦淮景的子孫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