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若是我們大周的繪畫技術還停在以前寫意的階段,那我們的確沒法通過畫像來確定您的樣貌?!?/p>
“但是這些年許多西洋文化流入大周,他們的繪畫非常寫實。”
“看著雖然非常匠氣,可拿來認人的話,還是比寫意的畫好許多的?!?/p>
李天聞言默不作聲,只是微微頷首。
接著,宋子玉好奇的問道:“但是草民沒有想到,圣上日理萬機,居然有時間注意草民的存在?!?/p>
“這簡直讓草民惶恐啊……”
日理萬姬……
聽聞此話,李天沒好意思說自己大部分的奏折都是讓皇后唐含雪批閱的。
他只是淺淺一笑,說道:“你是想問朕為何會知道你的存在,是吧?”
“草民惶恐……”
宋子玉當然不敢正面承認自己在“質問”皇帝。
但是李天并不在意。
他解釋道:“我在羅賓身邊暗插了西廠的兩名番子,所以你們這幾天所做所說的所有事,朕都知道。”
西廠……
聽到這個令所有朝中大臣如有夢魘,讓武林人士膽戰(zhàn)心驚的特務機構。
宋子玉卻絲毫沒有表露出害怕的樣子。
與之相對的,他露出迷茫的表情。
這也算正常。
雖然西廠從建立之初,就對朝廷的高階官員開始進行嚴密的監(jiān)視,并高壓統(tǒng)治和制裁武林。
可他們的存在并不危及底層百姓和鄉(xiāng)紳的利益,也不干涉工商業(yè)主的行為。
當然,用別人名義掏錢投資股市的西廠番子還是有的。
但是總的來說,西廠這個特務機構于宋子玉而言還是有點遙遠的。
他也只是在出海躲避朝廷制裁的一些武林人士那里聽聞西廠怎樣恐怖,卻沒有真切感受過。
“宋子玉,你可知朕為何會乘火車,大老遠從京都跑來閩南呢?”
雖然現(xiàn)在的火車,最快只用三四天時間,就可以從京都來到閩南。
可在李天看來,這個速度相比于飛機高鐵還是差遠了。
這么久的舟車勞頓,對李天并不友好。
畢竟,即便他武功高強,但也的確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
言語間,李天直接坐在了窗戶邊。
若是尋常的朝中大臣,或許不會因為李天這種隨意的態(tài)度而放松警惕。
畢竟這些人大多數(shù)寧肯保守,也不愿犯錯誤——保守就是在陛下面前畢恭畢敬不亂說話,而無所不談敞開心扉則有可能犯錯誤。
但是宋子玉不同。
若說法家的人擅長政治但經(jīng)濟一塌糊涂。
那宋子玉所在的黃老之學則是擅長經(jīng)濟,對政治則一竅不通。
面對陛下隨性的態(tài)度,宋子玉只覺得這位陛下或許挺好說話。
于是他對李天露出了一抹微笑,說道:“陛下也只會是為了草民跟羅大人說的那番話了?!?/p>
“羅大人……原來你知道他是官?。∥衣犅勀阍诟_賓那小子見面時,從未稱過他一句大人?!?/p>
宋子玉聞言苦笑。
這是他故意為之得的。
畢竟當他看見那個木訥老實的羅賓時,他就斷定這是個不太在乎世俗利益的經(jīng)學家。
而桀驁不馴的宋子玉在沒有必要時,也不喜歡拿對上位者的稱呼去叫他人。
當然,他就毫無負擔的用平等姿態(tài)來稱呼羅賓了。
看著宋子玉沉默,李天淡然說道:“的確,如果不是羅賓跑來閩南,朕都不知道這里有黃老之學存在?!?/p>
“朕很好奇,你們黃老之學在獨尊儒術以后,就沒有了做官的可能,那你們是怎樣和保持本心,沒有做順應皇權的改變的?”
“難道你們有不讓成員愛慕榮利的技巧?”
聽到陛下的詢問,宋子玉笑道:“讓所有人不慕榮利當然很難?!?/p>
“只是從漢武帝時開始,中原大地的人口一直在一千萬以上?!?/p>
“在這一千萬人中找一個不想當官,只想做學問的人,倒也不難?!?/p>
面對李天,宋子玉一直保持著你問我答的被動聊天。
李天問什么,他就答什么。
在這個過程里,李天發(fā)現(xiàn),宋子玉雖然不愿做官,可是對炫耀自己的才能卻很感興趣。
李天問他是否見過自己,他便把話題扯到西方繪畫技術的差別上。
李天問他怎樣維持黃老之學的傳承,他能扯到數(shù)萬人的社會心理學。
也難怪此人在知道自己與法家的區(qū)別后,還是給羅賓、法家出謀劃策了一波。
在經(jīng)過一系列交流后,李天也感覺到宋子玉的態(tài)度好像在慢慢放松。
本來因為自己身份而產(chǎn)生的警惕心,也由于宋子玉原本性格的原因,在逐漸卸下。
最后,李天問宋子玉:“朕之所以從京都而來,一是好奇這世上居然還有黃老之學的存在?!?/p>
“二是好奇,你對國和百姓間的關系看法?!?/p>
“朕很好奇你的想法是什么樣的。”
李天一直在尋覓自己心儀的能臣。
他不在乎這個能臣是誰家的人,是否可以通過科考晉升。
有曾黎的珠玉在前,李天有信心把儒家看不上的那些諸子百家成員拉到合適的位置上。
所以,這次來閩南,李天雖說和宋子玉說自己是來跟他聊聊的。
但這一聊,要是運氣好,就可以聊出高官厚祿來。
聽聞此言,原本放松警惕的宋子玉突然開始了警覺。
這個話題太嚴肅了。
面對李天,他不敢隨意說。
所以,他只能反問李天道:“陛下,您覺得國是什么呢?”
“國就是國家,是統(tǒng)治階級維持統(tǒng)治的工具了。”
李天聞言,說出了那個幾乎倒背如流的回答。
聽到這話,宋子玉嗆住了。
他原以為,李天會說什么君父綱常之類權術意味濃厚的回答。
但沒想到,李天的回答居然這么簡單明了。
可就是如此簡單明了的回答,卻讓宋子玉覺得無懈可擊,難以反駁,非常犀利。
“能有這份見識,難怪陛下可以把大周治理的蒸蒸日上。”
即便是宋子玉,也不由盛贊起李天。
“朕能說,這些都跟朕沒有關系嗎?”李天吐槽了一句。
可宋子玉卻說道:“陛下過謙了?!?/p>
他的話,讓李天非常無奈。
但是對此,李天已經(jīng)習慣了,也懶得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