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魏侯和黃門侍郎在后頭跟著,跟著撿衣袍冕冠,知道這廂房里即將要有什么事,臨到了門口都不敢再進了。
還是平魏侯壯著膽子問,“王兄,趙國夫人怎么辦,可要拉出去?”
那人聲音灼得嘶啞,“拖走!”
可南平她爬到榻旁,似個狗皮膏藥,怎么都甩不掉了。
“你們出去!我不走!大王,平兒等著,平兒在這等著.............大王用完了姐姐,再用平兒............”
“平兒等著,姐姐不行,姐姐撐不住,只有平兒............只有平兒............”
她真的不把自己看成夫人,也忘記了自己曾經(jīng)還是個金枝玉葉的公主了,竟自然而然地說出了一個“用”字。
那人轉(zhuǎn)過身來,龍紋的里袍衣衫半敞,半露的胸膛急劇地起伏,卻忽又改了主意,指著房中的梁柱,“好,不走,捆那兒?!?/p>
黃門侍郎領了命,連忙招呼人取來麻繩,道了一句,“趙國夫人,得罪了?!?/p>
這便有兩人一同上來,三下五除二就將那尊貴的趙國夫人五花大綁,宮人們不懂憐香惜玉,把她捆得似一頭母獸。
南平使勁渾身解數(shù),驚懼地掙扎,“大王!不要...........不要.............平兒會死的!大王!不要............放開我...........放開我!啊...........啊.............”
春毒使她肌骨酥軟沒有什么力氣,因此這掙扎也就十分徒勞,人也就在這徒勞的掙扎中被綁上了粗壯的柱子。
甫一捆完,宮人全都垂頭躬身退了出去,平魏王掩緊了門,不知在廊下還是已經(jīng)走遠了,總之外頭安靜下來,再沒有一點兒聲響了。
南平在梁柱上扭動著,掙扎著,喘息著,“大王...........大王.............放開我...........平兒好難受............放開我...........難受..............”
今日她若沒有聽了燕廢王后的鬼話,就那么夾著尾巴茍活在華音宮里,說不定還能再活一陣子。
再活一年,兩年,三年。
也許還能活上個四五年,七八年,也許總能熬到趙國東山再起。
可有了這春毒,便再也不能了。
謝玄對她已極盡寬仁,是她最依賴的好姨母,是燕廢王后親手把她推進了十八層煉獄。
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得。
叫她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這日,就在新婚的平魏侯府上。
晉昭王飽受這春毒煎熬,就似上了弦的發(fā)條,就再不能停下來了。
這是南平第二次親眼看著晉昭王寵幸阿磐。
第二次。
也許是最后一次了。
第一回不過是跪在簾外,雖冷,雖被人押著,但好歹不必受這春毒之苦。
可第二回不一樣了。
第二回她吃盡了苦。
那滋味大抵似千萬只螻蟻在周身爬撓,不咬一口,卻遠比咬上千萬口還要煎熬痛苦。
這一回無人打斷,便親眼看見晉昭王如何神武,可惜他身下承歡的,不是南平自己。
心急火燎,涕淚橫流,掙得麻繩都勒緊在了肌膚之中,磨得發(fā)了紅,出了血,勒出無數(shù)條深深的痕。
一雙眼睛赤紅著,忍受著無人光臨的磨折,愈發(fā)痛苦得不能自已。
原本有多尊貴,此刻便有多放蕩。
她要把自己坑死了。
一個時辰前還賓客滿座的平魏侯府,三十丈內(nèi)無一點兒人聲,大抵全都被打發(fā)地遠遠的。
這屋內(nèi)卻有三道聲音。
一道是君王克制不住的低吼。
一道是王后極力隱忍,卻又在間隙溢出的吟聲。
一道是趙國夫人崩潰的低吟,絕望的悲鳴,和如喪考妣的哀嚎。
從午后到天光將暝,阿磐在昏死前的那一刻,看見梁柱上的南平似被縛住許久的母獸,已筋疲力盡,一頭的冷汗。
薄如蟬翼的春衫被汗洇濕打透,與麻繩一道,全都與肌膚骨肉貼在了一起。人大約已經(jīng)意識不清了,但身子還在下意識地摩擦抽搐著。
阿磐恍恍惚惚地想,她已經(jīng)承受不住了,謝玄又該怎么辦呢。
可惜什么都來不及去想,眼前一黑,人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什么夢也沒有,也不知昏睡了多久,仿佛已經(jīng)過去了許久,仿佛短暫不過一瞬。
醒來的時候,還在平魏侯府中。
趙媼守在一旁,喂她喝下了溫水,驚喜地嘆道,“娘娘可算醒啦?!?/p>
窗外日出扶桑,似已是翌日了。
也許是第一個翌日,也許也不知是第幾個翌日了。
阿磐問她,“我怎么了?”
趙媼道,“娘娘身子還沒有好,是勞累過度了?!?/p>
唉,是這樣。
這真是個令人高興不起來的消息啊。
因而喃喃問道,“還會好嗎?”
趙媼嗔道,“娘娘這是什么話,自然會好呀!”
誰知道呢。
好多人都說她不長久,但趙媼卻以為她一定能好。
那就聽趙媼的吧,趙媼的話大抵是沒有錯的。
阿磐又問,“大王呢?”
趙媼道,“大王已經(jīng)出城了,為秦王與秦王后餞行。永嘉公主既已經(jīng)嫁了過來,他們沒什么好擔心的,也就回咸陽了?!?/p>
好啊,諸王都走了,最后的秦王夫婦也走了,晉陽總算清凈了。
她又問,“趙國夫人呢?”
趙媼笑了一聲,“趙國夫人啊.............還在與人歡好呢?!?/p>
哦,竟如此嗎?
“與誰?”
“嗯............很多,有一些將軍甲士,還有一些內(nèi)官宮人............”
“我記得她好像也昏過去了。”
“是,昏過去一回,藥勁兒也過去了。大王就等著她過藥勁呢,大王說趙氏喜歡吃藥,原想再喂下許多,只是又想到趙氏既愿做妓子,便就便全了她的心意,清醒總比不清醒好。”
唉,也是,給君王投毒罪不可赦,沒取她性命已是晉昭王宅心仁厚,菩薩心腸了。
可晉昭王可不是個愿吃啞巴虧的人呢。
先讓南平吃盡中了春毒卻沒有男人的苦,又讓她吃盡沒中春毒卻有了許多男人的苦。
若伺候的是將軍甲士,那南平便成了營妓。
若伺候的是內(nèi)官宮人,那南平與女閭里的妓子又有什么兩樣呢。
她驕傲得不可一世,勢必要留在晉宮,拿下晉王,如今淪落到這般地步,可還再敢自詡自己知書達禮,是受過極好教養(yǎng)的人?
見她恍然失神,趙媼便道,“不過趙國夫人樂在其中,叫了一夜,娘娘不必憂心?!?/p>
說著又湊過來,神神秘秘道,“將軍們倒還好,嬤嬤聽說那些宮人因為沒有命根子,可有許多折騰人的法子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