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西王每講述一件事情，都特意留出給眾人議論的時間。

等到眾人議論差不多了，平西王才會繼續(xù)。

“那穩(wěn)婆，其實就是被那婆子給毒死的，目的就是為了換孩子。”

“畢竟那穩(wěn)婆經(jīng)了第一手，肯定知道男女?！?/p>

“所以，那婆子才除此下策?！?/p>

這時，有人忍不住提出了質(zhì)疑：“誒，不對啊?！?/p>

“那唐夫人不是生了兩子一女嗎？”

“既然怕發(fā)現(xiàn)，直接交換兒子不就成了，為什么要換女兒呢？”

“還因此殺了一個人。”

平西王看了一眼那個提出質(zhì)疑的人，說道：“此事，本王也詢問過那婆子?！?/p>

“那婆子的回答是，若換出男嬰，裴家怕是不會虐待?！?/p>

“女兒的話，被虐待的幾率就很高了。”

“她是想要報復唐夫人?！?/p>

明德帝微微蹙起眉頭：“你的意思是，此事那婆子已經(jīng)招認？”

“是?！逼轿魍觞c點頭：“皇上可否現(xiàn)在傳召？”

“傳。”明德帝點點頭。

“承志，去把人帶上來?！逼轿魍蹩聪蛞慌缘膸煶兄?，吩咐道。

“是，父王?！睅煶兄军c點頭，轉(zhuǎn)身下了高臺。

不多時，帶著一名年邁的婆子走了上來。

那婆子走起路來顫顫巍巍的，且頭發(fā)全都白了，看起來老態(tài)的很。

而且身子也不怎么好，邊走邊咳嗽。

唐卿卿抬眸看了一眼，此人已經(jīng)油盡燈枯，怕是沒有幾日可活了。

“草民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逼抛宇澪∥〉墓虻?，有氣無力的喊道。

“剛剛平西王所言，可都是真的？”明德帝問道。

婆子點點頭：“千真萬確?！?/p>

“殺人，換子……”明德帝目光冷冷的盯著那婆子：“你可真是好大的膽子?！?/p>

“草民的孫子死的慘，草民所做一切，都是被孫子報仇?！逼抛诱f道。

“就算雙手沾滿鮮血，草民也無悔?！?/p>

明德帝冷哼一聲：“你想報仇，那你去找罪魁禍首啊?！?/p>

“毒死一個穩(wěn)婆，換一個女嬰，就是報復了？”

“命令打死你孫子的人，可受過苦？”

婆子憤憤道：“草民等的就是這一刻。”

“母女連心，草民想要看看，唐夫人悔不當初的樣子，痛心疾首的樣子。”

“你看到了？”明德帝問道。

婆子一愣，隨即猛地抬眸看向林婉言。

林婉言沒什么表情。

漠不關(guān)心的站在那里，好像事不關(guān)己。

婆子只覺得氣血一陣上涌，猛地咳嗽了數(shù)聲，而后大聲質(zhì)問：“林婉言，你為什么不會痛心？”

“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你的親生女兒，因為你欠下的孽債，被人苛待了二十年?！?/p>

“你養(yǎng)了別人的孩子二十年。”

“你怎么無動于衷？”

林婉言掃了那婆子一眼，眉頭微微蹙起：“你有病吧？”

“換子是你干的，又不是我的干的?！?/p>

“她受苦，也是你所致，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你膽敢換子，殺人，按照北梁律法，可是要判死刑的?！?/p>

那婆子聞言，直接氣的一口血噴了出來。

她想過無數(shù)的情景。

唯獨沒想過，林婉言居然一點兒都不在乎，更沒有半點兒心疼的跡象。

那她當年費勁做的局，又算什么？

此人，為什么涼薄如斯？

那婆子雙眸通紅，恨不得沖上前生生撕了林婉言。

可她身子重的很，跪在地上竟然起都起不來，只能憤憤的喘著粗氣。

突然扭頭看到一旁的唐卿卿。

那婆子猛地瘋狂大笑起來，粗嘎的笑聲在高臺上回蕩。

“是了，是了?！?/p>

“當年九皇子妃被府中妾室所害，偷走丟去邊遠的山村被磋磨了十年。”

“歸來后，你也沒有絲毫的關(guān)心，愧疚?！?/p>

“而是厭惡?！?/p>

“當年，九皇子妃之所以被偷走，是因為你心狠手辣害死了庶子，柳姨娘恨毒了你，才除此下策的?！?/p>

“她當和我想的一樣，想要你們母女分離，想要你痛苦難過?！?/p>

“可是我們都錯了?！?/p>

“你根本沒有心，你根本不會心疼。”

“你只會嫌棄她們?！?/p>

“皇上說的對，我心里再恨，也不該報復到一個穩(wěn)婆和一個嬰孩兒的身上?！?/p>

“我該直接報復你的?！?/p>

“我該殺了你，讓你為我的孫子償命?！?/p>

那婆子說著，竟然顫巍巍站了起來，一雙眸子紅的駭人，死死盯著林婉言。

嘴里一句接一句的咕噥道：“我該殺了你的，我該殺了你的。”

林婉言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兩步：“你，你干什么？”

“皇上在此，你需要放肆！”

那婆子只是狠狠盯了林婉言片刻，而后又撲通一聲跪下：“請皇上為草民做主。”

“草民的孫子，并非奴籍。”

“更不是唐府的仆從。”

“那一日，草民的孫子，是去找草民的。”

“誰知被林婉言看見，讓他去搬花盆，草民那孫子這才去搬的?！?/p>

“砸了花盆，也并非是他有意而為?！?/p>

“而是道路太長，花盆太重?！?/p>

“但砸了就砸了，這一點兒，草民辯無可辯?！?/p>

“也愿意賠償?！?/p>

“但，林婉言憑什么能直接打死草民的孫子？”

“草民的孫子，不是奴籍，也不是唐府的雜役啊，草民的孫子就是尋常百姓?！?/p>

“林婉言沒有權(quán)利直接杖斃?！?/p>

“求皇上為草民做主。”

林婉言蹙起眉頭，忍不住道：“你是府中婆子，你孫子自然也是府里的仆從?！?/p>

“而且，我那花盆和牡丹十分貴重，就是賣了你們也賠不起?！?/p>

“我只不過是想給他個教訓而已?！?/p>

“誰知她那么不禁打?！?/p>

“他不是?！蹦瞧抛訌膽牙锾统鲆粡堈郫B整齊的紙來：“他父母都已經(jīng)脫離了奴籍，是尋常百姓。”

“他自然也是尋常百姓?！?/p>

“林婉言沒資格打殺他，她這是殺人。”

明德帝點點頭，趙無謂立刻走下去，從那婆子手里將那張紙接了過來。

而后呈給明德帝。

明德帝掃了一眼：“嗯，不錯，你的兒子孫子，確實不是奴籍。”

林婉言身子微微一顫。

打死家奴，她并不怕，又不是第一次。

那些人賣/身進府，就是他們府中的財產(chǎn)了，她想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

可若是尋常百姓的話……

她當時并未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