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言不顧冬日的寒冷,就那么愣愣的坐在地上。
心里有些不知所措。
她從小到大,都是被偏愛的那個。
父母的疼愛,兄長的疼愛。
成婚后,因為她身后有定國公府撐腰,所以夫家很是尊重她。
婚后,她生下了五個兒子,兩個女兒。
她是固安候府的大功臣。
五個兒子都很孝順,曉曉也乖巧懂事,她一度都覺得她是人生贏家。
可是唐卿卿的出現(xiàn),就像是她身上的污點(diǎn)。
她堂堂固安候夫人,竟有個村姑女兒。
因為這個女兒,她出門還要忍受旁人一樣的目光。
最最主要的是,唐卿卿竟長了一雙和她外祖母一模一樣的眼睛。
她雖然背靠定國公府,但是她討厭自己的母親。
唐卿卿既讓她丟臉,又生了一雙讓她討厭的眼睛,她不喜歡也是正常吧?
況且,侯府把她接回來,不愁吃不愁穿的。
她還想怎么樣?
她難道不該感恩戴德嗎?
是他們固安候府將她從小山村里解救回來的,是他們讓她不再吃苦挨餓。
可她是怎么做的?
她還的侯府幾乎家破人亡。
老大死了,老三流放,老四死了,曉曉也死了……
還害得她被定國公府厭棄。
她如今過的這么艱難,不都是唐卿卿害的嗎?
她把自己害的這么慘,難道還不準(zhǔn)許自己反擊了?
沒這個道理。
她沒有錯。
唐澤照憑什么對她失望?
憑什么用那種面無表情的目光看著她?
她是他的生身之母。
他怎么敢不孝?
林婉言就這么坐在地上,心里不斷的為自己找借口。
不斷的自我安慰。
可沒用。
她心里不可抑制的陷入了恐慌。
剛剛唐澤照的目光,像是刀子一樣割在她的心頭。
還有定國公府之前的斷親書。
沒了這些偏愛,她心里真的怕了。
甚至是后悔。
她開始后悔,剛剛不該對唐澤照那么疾言厲色。
之前也不該和定國公府賭氣。
否則,她怎么會……
想到這里,林婉言的眼淚落下的更多了。
后悔后悔著,就又開始埋怨起來。
她埋怨剛剛宋昭說話不留情面,故意刺激她,讓她口不擇言。
這個兒媳可真是好手段。
才嫁進(jìn)來,就看上了她手里的管家權(quán)。
為了管家權(quán),竟然搞這么一出。
林婉言恨恨的咬緊了牙,這樣的兒媳婦堅決要不得。
等她和澤照說清楚后,一定要讓澤照休了她。
可是……
澤照剛剛走的那么堅決,她把嗓子都喊啞了,他都沒有回頭。
他萬一日后真不聽自己的了,怎么辦?
他不會真的不要她這個母親了吧?
她已經(jīng)沒了定國公府做靠山,不能再沒有兒子傍身。
她原本有五個兒子。
如今就剩倆了。
倆……
對,還有澤月,他是個孝順的好孩子。
她可以讓澤月幫忙。
想到這里,林婉言又開始奮力的敲打著房門:“開門,開門……”
“我要見澤月,你們把澤月找來,我要見澤月。”
林婉言一聲一聲的呼喚著。
她本來就已經(jīng)把嗓子喊啞了,又接連扯著嗓子了喊了好幾聲,就覺得喉嚨干啞難耐。
甚至不由自主的咳嗽起來。
她要喝水。
林婉言起身,踉蹌著走到桌前,端起一杯已經(jīng)涼透的茶,一口氣灌了下去。
冬天喝冷茶,真的很難受。
但嗓子總算舒服了些。
林婉言想起宋昭的那些話,最后抿抿唇,自己在炭爐上煮了一壺水。
她可不想再喝冷水了。
喝過茶水后,嗓子舒坦了一些,林婉言又開始大聲呼喊起來。
奈何,她叫了兩三個時辰,都沒人搭理。
最后實(shí)在累的不行。
回到床上,倒頭就睡著了。
第二日醒來,林婉言便感覺嗓子火燒火燎的疼。
她突然就想起來。
之前她也有過一次,嗓子疼的厲害,甚至脖子都粗了一圈兒。
是唐卿卿衣不解帶的照顧她,給她熬藥。
知道她嗓子不舒服,還細(xì)心的給她做各種有營養(yǎng)的流食。
她當(dāng)時還十分不耐煩的。
可如今,她想要這樣的照顧,卻再也沒有了。
林婉言抿了抿唇。
心里毫不猶豫的給唐卿卿扣了一定不孝的帽子。
并且認(rèn)定,之前的孝都是假裝的。
如今不肯裝了。
所以就不顧她這個生母的死活了。
林婉言越想越生氣,又開始去砸門,想要找唐澤月,想要找羅嬤嬤,想要罵人……
但是她的嗓子,實(shí)在很痛。
昨天一天也沒好好吃飯,整個人都沒什么力氣。
才砸了幾下,就放棄了。
清蘿苑。
唐澤照成婚之前,就住在這里。
成婚之后,便把這里改成了婚房,并未搬離。
此刻,他和宋昭正相對而坐,親親密密的用著早飯。
唐澤照很照顧宋昭。
兩人用過早飯后,宋昭說道:“我已經(jīng)給祖母遞了消息,今天就派人送羅嬤嬤回去?!?/p>
唐澤照點(diǎn)點(diǎn)頭:“好,這件事情就麻煩你操持了?!?/p>
宋昭笑道:“你我是夫妻,不必這么客氣。”
唐澤照左右看看,而后上前一步,攬住宋昭的腰:“好,一切都聽夫人的?!?/p>
宋昭臉色微微發(fā)燙,一把推開唐澤照:“青天白日的,正經(jīng)點(diǎn)?!?/p>
而后又清了清嗓子:“剛剛看守的人來報,母親鬧了許久,要找你,也要找二哥?!?/p>
“我看她那個樣子,是真的想要供出幕后主使了?!?/p>
“我們真的不聽聽嗎?”
唐澤照搖搖頭:“我就不該心軟,想著給她一次機(jī)會的?!?/p>
“她心里,根本就沒有卿卿這個女兒。”
“也沒有我這個兒子?!?/p>
“更沒有固安候府,定國公府……”
“她心里,只有她自己?!?/p>
“既如此,她也不必再受我們庇護(hù),她做錯了事情,就該接受懲罰?!?/p>
“至于那幕后……”
“我已經(jīng)從卿卿那里得到了消息,基本上是未央宮無疑了?!?/p>
“不過,確實(shí)還有一方人馬,我們并不知道是誰?!?/p>
“半夏他們正在抓緊時間調(diào)查?!?/p>
宋昭抿了抿唇:“那我再去見見母親吧,你不必出面,我自己去就好?!?/p>
“即便問出了什么,也是我行事的,與你無關(guān)。”
“到時候,你也不必有什么心理負(fù)擔(dā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