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玉海抬眸。
眸底再也沒有賀氏所熟悉的深情,而是極致的冷漠。
賀氏又是一驚,腳下再度一個(gè)趔趄。
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她與夫君一向伉儷情深,怎么會……
錯覺,這一定是錯覺。
賀氏努力的穩(wěn)住心神,又抬眸向曹玉??慈?,發(fā)覺他那目光越發(fā)冷模了。
冷漠的,向看一個(gè)陌路人。
不,陌路人尚不會如此,像是看一個(gè)仇人。
賀氏身子再度一晃。
她嘴唇抖了又抖。
她想要質(zhì)問,可是那些話就像是凝結(jié)在了喉嚨里,一句話都吐不出來。
只能眸光悲哀的看著曹玉海。
顧燼也看向曹玉海:“曹大人,事已至此,你難道不說些什么嗎?”
他本以為曹玉海會為自己辯解,會喊冤。
否認(rèn)曹闖,否認(rèn)刺殺等等。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曹玉海居然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王爺猜的不錯,曹闖是我吩咐的?!?/p>
曹闖低垂著頭:“大人,屬下辦事不利,竟讓人抓到了?!?/p>
曹玉海笑笑:“你辦的很好?!?/p>
柳知琴死了。
這就夠了。
顧燼眉頭微微蹙起,他目光灼灼的盯著曹玉海。
曹玉海則淡淡回望:“王爺不必懷疑,此事確實(shí)是我吩咐的?!?/p>
賀氏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為什么?”
“我是你的妻子,我們夫妻恩愛數(shù)年,你為什么要害我?”
“你怎么能用孩子來威脅我?”
曹玉海瞥了賀氏一眼:“恩愛數(shù)年?這些年來,每一天我都覺得無比惡心?!?/p>
賀氏愣住了,不敢相信的看著曹玉海:“你,你說什么?”
曹玉海冷哼道:“若非你的身份……”
賀氏猛地站直身子,雙眸瞪得溜圓:“你,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曹玉海嘲諷的一笑:“還不算傻。”
“若非你的身份,我也不會與你虛與委蛇這么久?!?/p>
“如今,總算是解脫了?!?/p>
賀氏身子再次一晃,眼淚嘩啦啦滾落。
整個(gè)人像被打擊到極致,已經(jīng)失了神,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只嘴里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她不相信,數(shù)十年的夫妻恩愛,全都是泡影。
曹玉海再次冷哼道:“賀氏,我今日就口述休書,從此后你與我曹家再無瓜葛?!?/p>
賀氏驀然回神,瞪大了眼睛。
先是騙她,如今還要休她,真當(dāng)她好脾氣不成?
“曹玉海,你混蛋!”賀氏怒喝一聲。
只是她再怎么憤怒,也阻擋不了曹玉海的決心,他飛快的念了一份休書。
其內(nèi)容也是完全合法且合理的。
休妻的緣由,是因?yàn)橘R氏隱瞞了自己曾是罪人之后。
口述完之后,曹玉海又朗聲道:“列祖列宗在上,今日曹家后人曹玉海,已當(dāng)眾休妻,還望列祖列宗周知,日后莫要被賀氏騙了去?!?/p>
賀氏眼睛越發(fā)通紅起來:“曹玉海,你混蛋!”
說完,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再接著,賀氏白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曹玉海卻無半分動容。
顧燼蹙眉:“曹大人還真是冷心冷肺啊?!?/p>
曹玉海卻一臉無所謂的說道:“未經(jīng)他人苦,我勸王爺還是不要隨便評判?!?/p>
顧燼沒反駁。
因?yàn)椴苡窈_@番話,他很贊同。
但是……
“曹夫人好歹與你夫妻多年,又與你有了一兒一女?!?/p>
“你卻……”
曹玉海冷哼道:“那又如何?”
“都不是我想要的?!?/p>
說著,曹玉??聪蝾櫊a,眸底竟帶著幾分得意的笑:“寧王殿下,找到我又如何?”
“你奉皇命,押解我們?nèi)刖??!?/p>
“可如今,賀源那個(gè)蠢貨死在了汴州,柳氏那個(gè)賤人死在了半路上?!?/p>
“瞧賀氏這般模樣,怕是也撐不到京城了。”
“至于我……”
“我是絕不會去京城的。”
“所以,寧王殿下,您注定是要完不成的皇命的?!?/p>
“哈哈哈……”
曹玉海哈哈大笑著,而后猛地一咬牙。
嘴里,突然溢出一抹鮮紅來。
“大人……”曹闖見狀,頓時(shí)悲慟出聲。
曹玉海則是笑的更猖狂了:“寧王殿下,此番任務(wù),你搞砸了?!?/p>
“等回京后,皇上還會再信任你嗎?”
“我在天上看著?!?/p>
說著,曹玉海一臉深情的望著汴州的方向:“櫻兒,我們來生再見?!?/p>
一滴熱淚,滑落。
再然后,曹玉海頹然倒地,曹闖撕心裂肺的哭著。
再再然后,曹玉海又坐起了身子。
曹闖呆愣愣的看著。
眾人也都不明所以。
什么情況?
不光曹闖和眾人看的稀里糊涂,曹玉海本人也稀里糊涂的。
怎么回事兒?他剛剛不是已經(jīng)咬毒自盡了嗎?
血都吐了那么多。
怎么沒事兒?
曹玉海一臉的懵逼,他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目光落在了顧燼的身上。
他覺得,他這種情況,八成和這位王爺有關(guān)。
就在曹玉海忍不住想要詢問的時(shí)候,就見趴在地上的柳知琴突然動了動。
不但動了動,還坐起來了呢。
曹玉海驚的瞳孔緊縮:“你,你,你……”
柳知琴伸了伸胳膊:“雖然現(xiàn)在天氣暖和,但地上躺久了,還是覺得不舒服?!?/p>
曹玉海繼續(xù)結(jié)巴道:“你,你,你……”
柳知琴瞥了曹玉海一眼:“你什么你?不會說話就閉嘴。”
說著,站起身來。
“你是不是眼神兒有問題?那簪子上根本就沒沾血,我也沒流血。”
“你怎么就認(rèn)定是我死了呢?”
“還有,到底是誰派你來殺我的?寧可暴露自己,也要?dú)⑽摇!?/p>
“我竟這么重要嗎?”
柳知琴的聲音,陡然變得凌厲起來,地上昏迷的賀氏都被吵的悠悠醒轉(zhuǎn)。
看到站在一旁生龍活虎的柳知琴后,又咚的一聲栽了過去。
她剛剛一定是眼花了。
才會看到死人復(fù)活。
柳知琴掃了一眼清醒又昏迷的賀氏,不由的冷笑道:“真是個(gè)不中用的?!?/p>
說著,又看向曹玉海:“曹大人,你還不快如實(shí)招來?!?/p>
曹玉海臉色難看至極,他盯著柳知琴看了半天,終于開口道:“你們聯(lián)手下套陰我?”
事已至此,還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柳知琴假死,曹闖被抓,他牙齒里的毒藥失去效用……
這一切的一切,分明就是被人算計(j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