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余覺得陸卿的考慮也是不無道理的,自己在場如果談的順利,那倒是皆大歡喜,萬一祝峰不開竅,自己在場,陸卿還真是不大好發(fā)揮。
“那其二是什么?”她有些疑惑地問。
在她看來,方才陸卿說的這個緣由已經(jīng)足夠充分了,實(shí)在想不出還有什么別的原因。
“過去的尺鳧衛(wèi)都是別人的‘影子’,我不能讓你暴露在他們的面前?!标懬湔Z氣平平淡淡,但是表情看起來卻頗有些鄭重,“但若是自己人,那么你我本是一體,他們也需認(rèn)識認(rèn)識有資格差遣他們的人?!?/p>
祝余抬頭看了看陸卿,覺得這廝今天看起來格外的眉清目秀。
都說真誠是永遠(yuǎn)的必殺技,如今看來,的確不假。
這家伙現(xiàn)在那坦蕩的表情和至誠的眼神,看起來格外打動人心。
兩個人忽然之間又沒了別的話,就這樣四目相對,桌子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變得有些稀薄了似的。
可是眼下這種情境下,可不適合那些繾綣的小心思。
祝余覺得自己應(yīng)該找點(diǎn)什么話題,打破眼下這擾亂她“事業(yè)心”的氛圍。
“回頭,你教我習(xí)武吧?”她脫口而出,把方才在外面的時候心里頭冒出來的念頭說了出來。
陸卿愣了一下,起身把祝余拉起來,轉(zhuǎn)著圈打量了一番,見她全須全尾好得很,這才略略松了一口氣:“怎么會突然冒出這種念頭?可是方才出去的時候遇到了什么麻煩?”
“沒有,挺順利的,就是每一次可能有什么風(fēng)險的時候,我就成了咱們這里頭最薄弱的一環(huán),那種感覺不太好?!弊S鄾]想到他的反應(yīng)這么大,連忙擺擺手,“方才和符文出去送信,走到樹林附近的時候,我腦子里想的是如何留一條適合逃跑的后路,免得萬一節(jié)外生枝,冒出什么岔子來,我會拖了符文的后腿。
我知道我的腦袋是好使的,但是并不是每一種危險都能靠聰明的腦袋過關(guān)成功。
所以我就想著,我也不想當(dāng)什么武林高手,你就教我?guī)渍嘘P(guān)鍵時刻能夠幫我脫身的就夠了。”
陸卿聽她說完,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也好,夫人的考量不無道理。
雖然從你之前找穴道的悟性來看,應(yīng)該也不是什么練武的奇才,但勝在手上還挺有些力道的,為夫親自教授,掌握個最基本的防身之道還是沒有問題的。
不過在此之前,你還需仔細(xì)完成一件事,否則習(xí)武無望。”
“是什么?”祝余好奇地問。
陸卿忍著笑,指了指桌上她都沒怎么動過的飯菜:“好好吃飯。
不好好吃飯連走路的力氣都不夠,還談什么關(guān)鍵時刻自保?!?/p>
其實(shí)這一天下來,祝余還真是累到反而沒有什么胃口的地步,只不過沒有胃口也不耽誤吃飯,她現(xiàn)在別提多惜命了,凡是對健康不利的事,那是堅(jiān)決不會做的。
于是兩個人暫且把沒有談完的話題放在一旁,趁著飯菜還有熱乎氣兒,趕緊吃飽了肚子。
“今天晚上早點(diǎn)休息,咱們明天一早便啟程,回都城去。”陸卿對祝余說,“祝杰得了消息之后,一定會跑到日出嶺一帶查看情況,到時候如果我們在這里,恐怕容易引起他的懷疑,只留下祝峰更容易讓他放松警惕。
另外,想要龐家的勢力既然這么大,光靠祝杰那么一個二愣子也是不夠的,我們也得回去都城,在你父親眼皮子底下,再拱拱火,添添柴。
你二哥之前說,若是我想要查驗(yàn)龐家交付的那一批朝廷要的兵器,就需要經(jīng)過你父親的批準(zhǔn),那正好,咱們回去看看龐家到底交了一些什么成色的東西上去。
要是那一批兵器真的有問題,等送抵京城,交到兵部手里頭,就真的什么都來不及了。”
祝余對陸卿的安排沒有任何異議,雖然說今天在這一帶發(fā)現(xiàn)了大量的骨骸,但是并沒有其他更多的調(diào)查價值,守在這里也不會有更多的收獲,倒不如回都城那邊去。
一方面是那一批龐家鑄造的兵器,另一方面她也想聽聽嚴(yán)道心的答復(fù),看看她父親是否也有被人暗中算計(jì),在衣食起居上做過什么手腳。
本以為今天一白天在這邊忙碌著,累得不輕,自己能夠倒頭就睡,沒想到躺下之后卻是好一陣翻來覆去,無論如何都睡不著,內(nèi)心深處有一種既忐忑又亢奮的奇怪情緒。
上輩子的生活雖然忙碌,面對的也是形形色色的各種狀況,但是她需要做的都是在自己的能力范疇內(nèi),從死者的遺體上解讀真相。
而死者也從來不會用自己的遺體說謊。
這還是她前所未有,頭一回被卷入到這么一場復(fù)雜的明爭暗斗當(dāng)中。
過去說“不成功便成仁”,更多的是為了表示一種決心,或者說給自己加油鼓勁兒。
這一回,此前所經(jīng)歷的種種,都讓她真真正正對這句話有了全新的體會。
在她身后,陸卿倒是躺在那里安安靜靜的,一動也沒有動過。
祝余翻騰了一會兒,終究還是忍不住,在黑暗中開口小聲問:“你覺得龐家是朔國這些怪事背后真正的主謀么?”
原本安安靜靜的陸卿,輕笑出來,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夫人就不怕我睡著了,聽不見你的話?”
“不怕,你呼吸的頻率分明就是還沒有睡,清醒得很?!弊S嗷卮鸬厥趾V定,一個人是醒著還是睡著,呼吸的幅度和頻率都瞞不過她的耳朵。
“龐家恐怕只是一個不自知的傀儡罷了,自作聰明,以為自己謀劃周全,殊不知手腳上早就被人系了線在上頭?!标懬溥@一次回答她先前的問題,語氣也充滿了肯定,“龐家的心思并不難猜,以為自己找到了一個可以借力的幫手,圖謀的不過就是你父親的那個王位。
而那個躲在背后推波助瀾,促成了這一切的真正幕后黑手想要的東西,可就比龐家多多了。
他們希望朔國由此背負(fù)意圖謀反的罪名,并借此牽連到我的頭上。
而朔國的這些怪事,只不過是他們四處開花這里頭的‘一朵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