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祝余幽幽轉醒,意識逐漸清晰起來。
在這不見天日的地道里面,她無法判斷自己在這地上不知道昏過去多久,只知道醒過來的那一瞬間,她覺得冷的不得了,身下的仿佛不是一塊石板,而是一塊巨大的冰塊,將她渾身上下的溫度都給吸了個一干二凈。
祝余哆哆嗦嗦爬起來,先查看了一下自己腿上的傷,發(fā)現(xiàn)傷口已經止住了血,腳倒也沒有長時間血運不暢的不適。
看來自己并沒有昏過去很久。
祝余又伸手摸了摸身下的地面,果真有一種異常冰涼的溫度傳上來,哪怕她的手已經很冷了,也還是能夠摸得出來那種反常的低溫。
這不是一塊普通的石板。
祝余在心里迅速得出了結論,并撐著身子小心翼翼地站了起來。
那具女尸的死亡時間,恐怕比她之前在心里面預判過的還要距今更久。
她雖然不知道腳底下的石板究竟有什么奧秘,但也明白了為什么這里沒有暗藏什么奪命的機關——因為這地面會不停的釋放出寒氣,吸走人身上的溫度。
如果有人想要躲在這里,最終的結果可能就是因為失溫而活活凍死。
腿上的傷雖然止了血,但是傷口依舊很疼,祝余就算是想要原地蹦蹦跳跳來暖暖身子都做不到。
她又把那外裙撕下來一塊布,重新纏回受傷的那條腿上,比先前略微松了一點——她的腿腳還需要順暢的血液循環(huán),重新包扎只不過是為了行走的時候更踏實,不會讓傷口崩開。
事到如今,也只有繼續(xù)向前這一條路可以選,祝余把身上的衣服仔仔細細裹了裹,回到跑過來的那個地道口處,小心翼翼的探著身子,又想辦法弄下來幾支距離自己比較近的鐵針,再加上先前那個,還有從傷口里拔出來的,一把鐵針別在腰間。
前方依舊是一條地道,不過比來的時候似乎寬了不少,但是光線也更加幽暗。
仔細想了想,祝余又撿起地上被自己撕掉了一條的外裙剩余部分,像是一塊碩大的頭巾一樣,將自己的頭臉、脖子都包了起來,還留了兩個布條,把自己的手也纏了纏。
這么做除了讓自己能更多的保存體溫之外,還有另一重考慮。
前方會遇到的情況尚不可知,但是一種強烈的直覺讓她覺得在這地道里面,暴露在外面的皮膚越少越好,哪怕只是薄薄的布,多一層也是多一些防護。
做好這些準備,她把心橫了橫,深吸一口氣,一瘸一拐繼續(xù)朝前走去。
幽暗的地道中,祝余緩慢前行,腿上的傷口每走一步都疼得厲害,這嚴重拖慢了她的步伐,讓她只能緩慢地移動,一邊走一邊豎著耳朵仔仔細細聽著周圍的聲音,留意著是否有機關運行的聲響。
就這樣緩慢挪動了一小段距離之后,祝余覺得自己的耳朵里面隱約聽到了一些悉悉索索的聲音,和之前墻后面機巧運轉的聲響截然不同,很細碎,很微小,也很凌亂沒有規(guī)律。
可能是這會兒她的眼睛也終于適應了周圍更加昏暗的光線,影影綽綽之間,她覺得好像有些什么黑影一樣的東西在四周移動。
忽然,祝余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掉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并且迅速動了起來。
那種許多小腳不停活動的感覺,讓祝余一瞬間頭皮都要炸了,下意識屏住呼吸,一動不動站在那里,滿身雞皮疙瘩地感受著那些小腳從自己的肩膀上移動到背后,又順著脖子上到了自己的頭頂,再一點一點向前額方向移動過來。
祝余死死咬緊牙關,拼命克制著自己想要將身上的東西抖掉的沖動。
自己身上的應該是一只蜘蛛,個兒應該不會太小,周圍那些窸窸窣窣的聲音,擺明了在這一段地道里面,它的同類恐怕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
而這個地道根本就沒打算讓人有機會活著出去,這些蜘蛛只怕也不是尋常的蜘蛛而已,搞不好是有毒的,她不敢冒險。
現(xiàn)在最慶幸的是方才用那個死去女子的外裙把自己的頭臉脖子都包了起來,否則現(xiàn)在真不好說是個什么情形。
只可惜那外裙是十分輕薄的紗,薄到可以隱約看清前路,但是若是那蜘蛛狠狠來一口,估計也能輕輕松松刺穿這一層紗,咬破自己的皮膚。
就一晃神兒的功夫,頭頂?shù)哪侵恢┲胍呀浥赖搅俗S嗟拿媲啊?/p>
它細長的腳勾在祝余面前的裙紗上,小小的腦袋前面一對彎刀似的口器,感覺可以輕易刺穿皮膚,圓滾滾的肚子上面隱約可以看到一些白色的花紋,就好像是一個猙獰的鬼臉。
雖然認不出這是什么品種的蜘蛛,但是祝余光是看著那東西的模樣,都覺得心中極其不安。
那只蜘蛛就靜靜地趴在祝余面前的裙紗上,祝余趕忙屏住呼吸,以免噴出去的氣息會驚動它。
不知道過了多久,祝余幾乎快要把自己憋死的時候,那蜘蛛終于又再一次邁動著八條細長腿,緩緩爬開。
而就在這屏住呼吸沒敢輕舉妄動的功夫里,周圍爬動的蜘蛛明顯密集起來。
它們像是感應到了什么似的,都朝祝余這個方向涌過來。
祝余不敢不動,又不敢動作太突兀,只能一步一步向前移動,除了兩只腳在緩緩移動之外,身體其他部位就好像是被點了穴,變成了一根僵直的木頭一樣,一動也不敢動。
很快她就感覺到自己身上有越來越多的東西在爬動,卻也只能硬著頭皮,一步一步向前緩緩移動,腳底下逐漸也能感覺到踩到了蜘蛛。
那些蜘蛛圓鼓鼓的身體在她的鞋底下爆裂開來,每一步的腳感都讓祝余的內心無比崩潰,又驚又怕。
就這樣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走過去,這條陰暗的地道終于漸漸有了亮光。
那亮光不是先前火把的亮度,而是一片燦爛的白光,就好像是一輪太陽懸掛在前方,明晃晃的照著一樣。
祝余心頭一喜。
難不成自己要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