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余感覺到自己的胸口里一顆心臟劇烈地跳動著,后怕讓身上的雞皮疙瘩一層又一層,根本消不掉。
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多一步都不敢輕易移動,伸手想要把褲腳從那鐵針里面扯出來。
扯一把,鐵針紋絲不動,那釘進墻里面的力道又讓祝余一陣心驚。
在經(jīng)過了一番小心翼翼地努力之后,那被釘住的褲腳總算被扯了下來,但祝余又改變了主意——她想要那根鐵針。
前方還不知道會有什么樣的危險等著自己,這地道的設計擺明了是會逼著人不得不繼續(xù)前行,這是別無選擇的事。
那她總不能一直兩手空空。
比起身后的流沙,這鐵針倒是真的可以派上點用場。
這條地道絕不可能是第一次派上用場,否則里面不會彌漫著淡淡的血腥氣。
但是這墻上一根鐵針都沒有看到,自然是有人之后進來處理的時候又給拔掉了。
別人能拔掉,她為什么不能試試!
人在求生的本能面前,往往會變得格外強大。
祝余蹲在那里,又是摳又是拽,折騰了一頭汗,竟然還真把那鐵針給弄了出來。
拿在手里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真的是低估了這東西的長度,全部摳出來之后,竟然比她的手掌還要略長一點。
雖然說一想到有可能被這東西刺穿就心驚膽戰(zhàn),但攥在自己手里還是會讓人安心不少。
祝余稍微緩了一口氣,回頭看看方才被自己踩到的那一塊石磚,發(fā)現(xiàn)那石磚和周圍相比并不能看出絲毫的不同,但是在方才鐵針釘進去的那個位置,也就是自己稍后方一點的地方,地上的那一層土顏色卻要比周圍更深一點點。
應該是之前受傷的人傷口流的血,滲入泥土之中。
帶著這樣的猜測,祝余小心翼翼地向前一步一步地挪動。
她小心翼翼地避開每一處顏色偏深的灰土周圍的石磚,一點一點向前挪動。
每向前邁一步,她的心都會被高高地提到嗓子眼兒,一腳落下,平安無事,又松一口氣。
就這樣循環(huán)往復,一條狹長的通道硬是被她走了仿佛足足半輩子似的,等到她終于能夠看到這條地道的另一端時,身上的衣服都快要被因為緊張而冒出來的冷汗給濕透了。
這會兒她距離前面一片相對開闊的地方,就只有大概兩個大跨步的距離,而在這一段里,地面上無論如何都看不到任何深淺不一的痕跡,這反而讓她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判斷,不知道究竟是前方便是坦途,沒有機關陷阱,還是湊巧沒有人在這里被鐵針射中而已。
就在她糾結猶豫的時候,忽然在那看似厚實的土墻后面,傳來了一點點細微的動靜。
祝余下意識覺得那聲音不對,像是墻后面的機巧運轉起來。
方才自己不小心踩中一處機關時,可沒有這么明顯的響動。
既然這條地道里所有的機關都是在逼著人要么前行,要么死在原地,那現(xiàn)在忽然有能聽得一清二楚的機巧運轉聲,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祝余不敢再瞻前顧后,撒腿往前跑,就在她邁開步子沖出去的一瞬間,一側的土墻上鐵針猶如雨絲般,密密麻麻被射出來,釘在對面的土墻之上,砰砰作響。
祝余根本來不及考慮任何事情,所有力氣都運足了向前沖,在一腳踏上地道盡頭的那一瞬間,還來不及松一口氣,另外一條腿上忽然一陣劇痛,讓祝余瞬間失去了重心,人一頭便摔在地上。
那突如其來的疼痛讓她一口氣哽在喉嚨里,差一點倒不上來,卻又不敢有絲毫停滯,連忙爬起來,又掙扎著向前走了幾步,徹底脫離了那條狹窄地道,這才重新跌坐在地上。
她的身體不受控地向后倒過去,后背忽然硌到了什么,忙不迭撐住自己,扭頭朝身后看過去。
在她身后的地上橫著一具死尸,是個穿著一身長裙的女子,從她已經(jīng)渾濁無比的眼珠,還有露在外面并爬滿了網(wǎng)狀斑塊的肩膀、手臂不難看得出來,這人已經(jīng)死去很久了。
在她腰腹部,裙子的衣料上有一大片暗紅發(fā)黑的污漬,很顯然是已經(jīng)凝固的血跡,再仔細看看,從衣料表面還能看到一小截兒露在外面的鐵針。
看樣子這個姑娘的運氣實在是不太好,被一下刺中了要害,盡管順利逃到了這一端,仍舊沒能保住性命。
那尸首看起來頗有些猙獰恐怖,換成別的姑娘,冷不防看到這一幕,估計都會被嚇出個好歹來。
對于祝余來說,卻只覺得如釋重負。
幸虧這地道里面甚是陰涼,雖然比起外面來說,稍顯潮濕,但總體而言濕氣還不算特別重,這尸首只是處于腐爛的初期,看起來有些嚇人,實際上既不會特別臭,也不會因為炸開了膛而讓場面愈發(fā)令人難受。
祝余低頭看了看自己小腿上的鐵針,也顧不得太多,伸手過去,把那女尸身上的外裙扯了下來。
好在傷口在上半身,這條外裙上面半點血污都沒有。
小腿被鐵針射穿帶來的劇痛讓祝余渾身不受控制地顫抖,手上的動作還不能有絲毫停頓,迅速將小腿上的鐵針從傷口中拔了出來。
傷口迅速冒出鮮血,將腿上的布料染紅。
祝余用剛剛扯過來的外裙迅速將傷口處纏了起來,比平時的包扎要略微勒緊了一些。
那條外裙的裙擺很寬,被祝余捋著纏,在她腿上結結實實纏了很多圈,打結固定了一下。
觀察了一會兒,傷口處似乎沒有再繼續(xù)滲出更多的血來,看樣子這個加壓包扎止血的法子起效了。
祝余略微松了一口氣,經(jīng)過了方才的這一番驚心動魄,現(xiàn)在傷口被緊緊勒住,就連痛感都變得鈍鈍的。
精疲力竭地癱倒在地上,她本想著稍微緩一口氣,恢復恢復體力,結果感覺好像就是一合眼而已,人便仿佛被一團混沌包裹住,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之中,無知無覺。
她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