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蘅接過薛寒遞過來的狐貍面具：“是送我的新年禮物？”

　　逛燈會的人有不少戴著面具，時不時就有戴狐貍面具的人走過。

　　“面具是順手買的?！毖诌f過去一物，“這是禮物?！?/p>

　　“是什么？”秋蘅打開布兜，往里看了看，里面是個木盒。

　　“異域來的沉香?！?/p>

　　“異域沉香啊?！鼻镛棵靼走@份禮物的貴重，不吝表達(dá)，“薛寒，多謝你的禮物，我很喜歡。還有這狐貍面具，我也喜歡?！?/p>

　　她說著把面具摘下來，露出一雙明亮眼眸。

　　薛寒晃了一下神，嘴角上揚(yáng)：“你喜歡就好。”

　　秋蘅莞爾：“還以為過年時就能見面，還好我?guī)г谏砩狭恕！?/p>

　　她垂眸從荷包中取出喜鵲香佩，錯過了少年聽到這話時眼中一瞬的暗淡。

　　“薛寒，新歲如意?！?/p>

　　薛寒接過香佩，仔細(xì)收好：“多謝，我也很喜歡。”

　　“你是特意來找我的嗎？”

　　元宵節(jié)這樣的人流，說是巧遇就太離譜了。

　　“嗯。過了十五，年就過了?！?/p>

　　“我們?nèi)ベI糖堆兒吧，等會兒帶回去給姐姐們吃。”秋蘅又把面具戴上了。

　　薛寒也戴上虎面具。

　　身邊人來人往，摩肩接踵，二人自然而然靠得很近。

　　“最近很忙嗎？”秋蘅避讓著路過的人，順口問。

　　“是挺忙的，過年各衙門雖封印，但皇城司這樣的衙署還是有不少事情做?！?/p>

　　“難怪你沒來找我?！?/p>

　　薛寒深深看身邊少女一眼，可她戴著狐貍面具，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聽語氣，還是閑話家常的輕松，聽不出抱怨。

　　他往前走著，沉默了一會兒道：“之后也忙，可能見面會少一些。”

　　知道了養(yǎng)父的暗中動作，他不想刺激養(yǎng)父現(xiàn)在做出傷害阿蘅的事來。

　　哪怕他能阻止，一旦養(yǎng)父和阿蘅徹底撕破臉，他該如何自處？

　　養(yǎng)父雖嚴(yán)苛強(qiáng)勢，但養(yǎng)育栽培之恩無法抹殺。他若選擇與阿蘅攜手對抗，當(dāng)前既無足夠籌碼，良心亦過不去。

　　至于告訴阿蘅，薛寒不敢冒這個險。

　　阿蘅敢殺韓悟、袁成海，就敢殺養(yǎng)父。若是失敗，他會護(hù)著阿蘅，那與養(yǎng)父之間定是難以收場的局面。若是成功——

　　戴著虎面具的少年自嘲一笑。

　　若是成功，他與阿蘅該怎么辦？

　　維持現(xiàn)狀，等他掌握能壓制養(yǎng)父的力量，難題或許會迎刃而解。

　　“薛寒。”

　　“怎么？”

　　狐貍面具戴在少女面上，只露出一雙盛著璀璨燈火的眼睛，那種輕靈狡黠似精怪的感覺莫名強(qiáng)烈起來：“你好像有心事?！?/p>

　　薛寒心頭一緊，生出被窺破心思的狼狽。

　　有孩童追逐嬉笑，跑在前頭的孩子直直沖向秋蘅。薛寒下意識抓著她的手，把她往身邊一拉。

　　三五個孩童風(fēng)一般跑了過去，惹來一片罵聲。

　　秋蘅半邊身體撞在薛寒身上，面具掉落。

　　一只手伸出，把面具接住。

　　薛寒默默替秋蘅戴好狐貍面具。

　　“薛寒，你怎么想著買面具呢？”

　　少年聲音平穩(wěn)無波：“我看好多人戴?！?/p>

　　秋蘅抬手，戳了戳老虎額頭。

　　“怎么了？”

　　“就是覺得這虎頭好質(zhì)樸。走了，去買糖堆兒?！?/p>

　　賣糖堆兒的攤位就在不遠(yuǎn)處，人群擁擠，又有面具遮掩，秋蘅大大方方抓著薛寒的手往那邊走。

　　薛寒悄悄看看二人交握的手，不覺揚(yáng)唇。

　　“十二串糖堆兒。”

　　小販震驚：“小娘子買這么多?。俊?/p>

　　“人多?！?/p>

　　小販下意識往二人身后看看，心道這小娘子真有意思，兩個人貪吃，非要說人多。

　　當(dāng)然有錢賺求之不得，小販利落把糖堆兒包好：“拿好了?！?/p>

　　“多謝?！鼻镛堪雁~板遞過去。

　　“客人慢走?！毙∝?zhǔn)蘸勉~板，望著二人背影搖搖頭。

　　戴著面具也看不出成親了沒，一起來的，怎么讓人家小娘子付錢呢？

　　等看到狐貍少女遞給虎頭少年兩串糖墩兒，小販眼都直了：那虎頭定是個油頭粉面嘴巴甜的窮小子！

　　薛寒被塞了兩串糖堆，有些錯愕：“不是給你姐姐們買的嗎？”

　　“也能請你吃啊。過年了吃點(diǎn)甜的，心情好。”秋蘅感覺出薛寒有心事，但見他避而不答，沒再追問，“我去找她們了，省得時間久了她們擔(dān)心?！?/p>

　　“好?！?/p>

　　秋蘅沖戴著虎面具的薛寒?dāng)[擺手，舉著一把糖墩兒往燈山的方向走，走了一會兒取下狐貍面具，塞進(jìn)挎著的布兜里。

　　“六妹妹回來了！”玩了一會兒不見秋蘅回來，秋萱幾人已有些著急，秋瑩眼尖看到往這邊走的秋蘅，踮著腳尖沖她招手。

　　秋蘅彎唇，剛加快腳步就聽到了哭喊聲。

　　“拐子抓了我女兒，快攔住他！”

　　好巧不巧，腋下夾著女童的拐子往秋蘅這邊跑來。

　　不能暴露武功，不能讓拐子跑了。

　　“六妹小心！”

　　在秋萱幾人的驚呼聲中，秋蘅果斷出手把糖堆兒擲了出去。

　　十串糖堆兒準(zhǔn)準(zhǔn)砸在拐子臉上，拐子慘叫一聲，鼻血飆出。

　　這么一阻攔，拐子就被一群熱心人制住了，趕過來的女子抱著嚇懵的女童嚎啕大哭。

　　秋萱幾人目瞪口呆，聽到女子哭聲才如夢初醒，圍到秋蘅身邊。

　　“六妹妹，你拿什么砸的拐子？”秋瑩震驚問。

　　“給你們買的糖堆兒。”

　　秋萱姐妹：！

　　“多謝姑娘，多謝姑娘……”女子抱著女童過來，撲通跪下，“敢問恩人高姓大名，小婦人定銘記在心，竭力報答?！?/p>

　　“舉手之勞，大嫂不必放在心上?！?/p>

　　秋芙卻開口：“我六妹是永清伯府六姑娘，最是憐貧惜弱，大嫂不必放在心上?！?/p>

　　“永清伯府六姑娘？”女子重復(fù)一遍，鄭重道，“小婦人記下了?！?/p>

　　看熱鬧的人一聽，議論紛紛。

　　“永清伯府六姑娘？啊，是不是那位秋六姑娘？”

　　“哪位秋六姑娘？”

　　“就是說書先生講的啊，嬌女郎夜探奸相府……”

　　“想起來了，竟然是那位秋六姑娘，我看看——”

　　秋蘅趕緊帶著秋萱她們逃回停在遠(yuǎn)處的馬車那兒。

　　秋蕓不解秋芙的做法，小聲道：“沒必要提六妹身份的?！?/p>

　　都是些粗人，被他們一通議論，就算是夸贊也尷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