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蘅到了衙署,遇到不少熟面孔。
這些人都是女子,被聚在一起,配合詢問。
問話的是一位大理寺官員,態(tài)度很是客氣。
在場的都是天之驕女,不大可能與刺客扯上關(guān)系,只是貴妃之死事關(guān)重大,該過問的必須要過問。
“隨云縣主,請盡量詳細說一下你登上樂華樓之后的事。”
隨著官員開口,跟在一旁的兩名書吏準備記錄。
他們手中書卷已經(jīng)寫了不少,是詢問其他人后所記。
“我和容寧公主一起登上樂華樓,閑聊了一會兒貴妃娘娘召我過去……”
官員神情越發(fā)嚴肅。
昨晚與貴妃娘娘說過話的外人恐怕就這位隨云縣主,他不得不重視。
“貴妃娘娘要我過些日子進宮教她草編,之后我就退下了……”
“下官聽說縣主和容寧公主下了一趟樓?!?/p>
“對,容寧公主的香囊掉下去了,想著隨身戴的香囊不好被人撿了去,我們就下樓去找回了香囊,大概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吧,就上樓了……”
此時容寧郡主到了。
問完秋蘅的官員客氣詢問容寧郡主。
容寧郡主和秋蘅說的完全對得上:“……上樓后我們邊聊邊賞燈,沒發(fā)生什么特別的事……離哪些人比較近?”
容寧郡主聽了這個問題想了想,道出幾個名字。
其他貴女也接受了大差不差的詢問:上樓后站在什么位置,左右都有什么人,有沒有發(fā)生值得注意的事……
書卷記了一冊又一冊,整理后互相對照,若有口供對不上的,或者登樓后沒被任何人留意到的,就是有嫌疑。
等待的時候,有貴女感嘆:“原來查案是這個樣子,好仔細?!?/p>
“可不是,還好我們都沒有落單,不然就說不清了。”
“不知道能不能找出刺客呢?”
“我看難。朱姑娘不是瞧見有黑衣人從樂華樓跳下去了,昨晚御街上人山人海,去哪兒找呢?只能寄希望于查出刺客怎么混進樂華樓,再順著這線索追查……”
“說來也是不可思議,今上登樓之前,樂華樓里里外外都被檢查過多次,還有那么多侍衛(wèi)把守,刺客究竟用了什么辦法提前潛伏而不被發(fā)現(xiàn)呢?”
聽著一位貴女的疑惑,秋蘅與容寧郡主對視一眼,眼里皆有笑意。
提前潛入自然是不行的,只能李代桃僵。
這其中還有一個風險,就是王府侍女的消失。但對這些高門貴女來說,她們可能留意到公主、郡主、縣主在何處,誰會在一名小小侍女身上停留目光?
只有隨云縣主,必須全程在旁人視線中。
“多謝各位姑娘配合,可以回去了?!?/p>
眾女陸續(xù)離開。
“阿蘅,坐我的車吧,我送你。”
秋蘅婉拒了容寧郡主相送:“家父陪我來的,在外面等著呢?!?/p>
“那好吧,回頭我們再聚?!?/p>
走到衙門口,迎面遇到了薛寒。
容寧郡主推推秋蘅:“你們聊,我先走一步?!?/p>
向容寧郡主問過好的薛寒走到秋蘅身邊。
他眼中的血絲,未換過的衣裳,無一不顯示出昨夜的忙碌。
“一夜沒睡嗎?”秋蘅先一步開口。
薛寒默默后退一步:“昨夜全城搜捕,許多人都顧不上睡?!?/p>
“抓不到刺客,要吃掛落吧?”
薛寒笑笑:“刺客藏身樂華樓,要是受罰,也是殿前司首當其沖,放心吧。”
“嗯?!?/p>
“阿蘅?!毖偷秃傲艘宦暎谶@樣的地方不適合多言,“辛苦了?!?/p>
秋蘅抬手摘下落在薛寒頭上的紅色紙屑,是爆竹燃放后的爆竹紅。
“我還好,你也不要太辛苦?!?/p>
薛寒見她眼中笑意輕松,心情也跟著放松了。
他一直擔心阿蘅會因為殺了虞貴妃痛苦自責。
“走了,家父要等急了?!?/p>
秋三老爺見一個個貴女出來,確實有些著急,好不容易看到秋蘅剛要招手,就看到女兒停下,和一個男人聊起來。
仔細看一眼。
哦,是全京城都知道是兩情相悅的一對兒,卻遲遲不來提親的那個姓薛的。
蘅兒在干什么?摸那小子的頭?
秋三老爺震驚中,秋蘅走了過來。
“父親久等了?!?/p>
秋三老爺瞬間把對薛寒的不滿拋到腦后,眼里只剩女兒:“蘅兒累了吧,快上車。昨晚受了那么大驚嚇,今日一大早又被叫到衙門來,誰能想到御街上還能出事,世道這么亂了么……”
秋蘅回到伯府,知道老夫人等著,直接去了千松堂,發(fā)現(xiàn)永清伯也在。
“祖父,祖母?!?/p>
老夫人一見孫女那張平平靜靜的臉,下意識端起茶喝了一口,隨后放下,又端起來喝了一口。
永清伯沒察覺,也不在意老夫人的異樣,迫不及待問起秋蘅去了衙門后的情況。
秋蘅頗有耐心說了。
永清伯摸著胡子,嘖了一聲:“這么仔細盤問下來,都沒查出有嫌疑的?”
秋蘅微笑:“暫時沒有呢?!?/p>
“蘅兒受驚了,好好歇著吧?!币娫賳柌怀鍪裁?,永清伯背著手出去了。
老夫人定定看著秋蘅不出聲。
“祖母是累了么?那孫女不打擾您歇息,先回冷香居了?!?/p>
見秋蘅起身要走,老夫人脫口而出:“虞貴妃——”
秋蘅停下,神色平靜看著老夫人。
老夫人動了動唇,把真正想問的話壓了下去:“虞貴妃真的遇刺身亡了?”
總不能問虞貴妃是不是你克死的。
禍從口出。
“自然是真的,今日許多人都被請去問話了?!?/p>
“蘅兒啊?!崩戏蛉伺呐那镛康氖?,語重心長叮囑,“你就做自己挺好的?!?/p>
得罪了惡人不怕,務(wù)必保持住得罪誰就克死誰的邪門,別克伯府就行。
秋蘅一頭霧水離開了千松堂。
多個衙門因為虞貴妃之死忙得暈頭轉(zhuǎn)向,宮中的氣氛更是低沉壓抑。
靖平帝砸了無數(shù)珍寶,第不知道多少次痛哭。
“愛妃,愛妃你怎么就這么離朕而去了??!”
薛全在一旁勸:“陛下節(jié)哀,貴妃娘娘在天有靈,知道您這么悲痛會擔心的……”
靖平帝完全聽不進去,腳步虛浮去了安置虞貴妃靈床的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