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父親的質(zhì)問,方正坤有些不服氣:“父親不就經(jīng)常和六科打交道,使起來就挺順手的?舒序還是我們的老鄉(xiāng),有什么玩轉玩不轉的,那就是一群棒槌罷了。”
方荀冷笑:“我看自從崔家倒下裴家退出京城后,你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你是不是以為你爹是首輔,你就跟著水漲船高,頭頂上只剩下兩個人了?老夫在朝堂上和人唇槍舌戰(zhàn)之時,你還在家玩泥巴!”
方正坤聽到父親這話,縮了縮腦袋,沒出聲。
既沒否認,也沒承認。
看著他這樣,方荀閉上了眼睛,半晌才開口:“這段時日,你就在家侍疾吧,哪里也別去?!?/p>
方正坤著急:“那錦衣衛(wèi)那邊怎么辦?康汝良已經(jīng)被帶走了!”
方荀額頭上青筋蹦了蹦,胸口狠狠起伏了一下,最后才強忍著發(fā)怒教兒子:“這次你接觸的是六科的人,之前他們可能為了自已的面子,會為了看不慣王學洲而幫你搖旗吶喊,現(xiàn)在出了這么明顯的錯誤,驚動了錦衣衛(wèi)將康汝良拿下,他們絕對不會趟這趟渾水?!?/p>
“甚至說不定為了撇清關系,他們還會主動把你交代了?!?/p>
方正坤后背上有了些汗意:“那,那不能不管了??!”
“你怎么管?這是六科給事中的人!你還以為能像那名木匠似的處理了?你現(xiàn)在只有等著!等著他們審出來東西,到時候怎么處置全看陛下!你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回家侍疾,做的越多,把柄越多。”
方正坤這會兒確實有些害怕了,他緊張的咽了咽口水:“父親,陛下會不會以此為借口,將我們父子倆給罷官?”
方荀雙眼失神的看著車頂,沒有說話。
他剛剛抹下臉面,在陛下面前狠狠的哭了一波慘,最后還暈倒在陛下面前,無論如何,陛下多少都是要顧及一些他的面子的。
畢竟他好歹也是先皇的托孤大臣。
只是,以后他在陛下面前,再也站不直了·····
——
入秋的早上有了些許涼意,王學洲裹緊了衣服去上早朝。
雖然工部停職了,但是神機院可沒有停職,三天一次的早朝還得去。
剛到金鑾殿就聽到周圍的人低著頭議論紛紛,王學洲將腦袋伸了過去,聽到他們在談論方閣老生病這事。
“元輔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病的起不來床了?好突然,嚴重嗎?”
“怎么不嚴重?聽說正和陛下在說話,仰面就倒地了,將陛下嚇得連忙給他請了御醫(yī)?!?/p>
“嘶···是不是年紀大了身體不好,那這以后···”
幾人對視一眼,都有些惶惶。
難不成內(nèi)閣又要換人了?
有人嗤笑一聲:“怕不是被嚇的?!?/p>
這下不僅王學洲看了過去,周圍的人都或后仰、或前傾,或歪著身子湊了過去。
說話的人看到周圍同僚的反應,得意道:“小道消息,據(jù)說啊,據(jù)說是因為一封彈劾王大人的折子,將陛下激怒,讓錦衣衛(wèi)去六科的朝房中拿人,方少卿去攔,沒攔住,閣老這才病了?!?/p>
有的人聽得云里霧里:“為什么,這關閣老和方少卿什么事?”
“你說呢?六科的人可沒少替閣老的嘴說話,這事啊·····”
意味深長的話沒說完,但大家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們彈劾的哪位王大人?”
聽到問話,說話的人一臉不耐道:“還能哪個?工部那位王·····”
扭頭看到問話的王學洲,對方說話的腔調(diào)都變了:“王難對?你,你不是停職了嗎?”
正在聽八卦的人全都扭頭,一看居然是正主,全都站直了身體,目不斜視,一副‘我什么都沒聽見’的樣子。
王學洲咧嘴一笑:“這不是工部停職了,我神機院職位還在?該干的還得干,真是偷不得半點懶,煩得很~”
這話實在欠抽,其他人有些想打他,只是沒一個人伸手。
先不說打不打得過,沾上了就得倒霉····
“陛下到——”
小黃門的唱聲響起,所有人開始行禮。
等蕭昱照在位置上坐下,掃了一眼下面的人,發(fā)覺方閣老為首的老臣,今日格外安份,頓覺心頭輕松不少。
“昨日方閣老突然倒下,將朕嚇得不輕,已請了御醫(yī)看診,閣老年紀大了,天氣變化無常稍感風寒,朕已準了閣老的請求,允他回家養(yǎng)病,日后文華閣中的事宜,就勞煩車大人和趙大人多費心了?!?/p>
被點到名字的兩人立刻站出稱不敢,又保證了不出亂子,這才開始正常的早朝流程。
目前大熱的京城殺人案,以及行宮承重梁被換,工部失火這三個案子,關注度都很高。
蕭昱照自然而然要過問一番。
順天府尹原本還在躊躇此事該怎么匯報,愁的一夜未睡。
結果一上朝發(fā)現(xiàn)方閣老居然請假回家了!
這仿佛是一種信號,順天府尹聽到陛下的問話,他振了振精神:“啟稟陛下,此事確實是人為,收到苦主告官后,我們第一時間便讓仵作檢查了尸首,發(fā)現(xiàn)他們并非簡單的死于溺水,尸體有窒息反應,我們第一時間將現(xiàn)場的所有人給抓了,尤其是和兩名死者同行的鄰居?!?/p>
“據(jù)鄰居劉某所述的內(nèi)容,重新去現(xiàn)場做了分析后,發(fā)現(xiàn)死者并非是意外落水,而是被人推下水的,后來這位鄰居柳某也承認了事實······”
順天府尹將那天發(fā)生的事情,以及事后的審問全都匯報了一遍,還說到了苦主自已爆出來的死者曾為人造假木梁的事情,引起了嘩然。
“天吶!兩個案子竟然是同一件事!必定是幕后真兇為了掩蓋真相,殺人滅口!”
“駭人聽聞,天子腳下,竟然還能發(fā)生這樣的事情,這要是公之于眾,豈不是惹得人心惶惶,百姓不安?”
“呸,別說百姓了,我都害怕!要是我哪天得罪了人,也被人這樣給····太過可惡!此事必須給個說法!”
蕭昱照眼神沉沉:“原來看似毫無關系,實際上卻是一件事情,兇手可抓到了?”
順天府尹臉色一苦:“臣派人挨個訪問當時在現(xiàn)場的人,目前只鎖定了兩個嫌疑人,很可能是他們藏在水底殺的人,但是問了一圈卻都不是街坊,目前沒找到人?!?/p>
走訪,調(diào)查都需要時間,蕭昱照也能理解,他看著刑部:“拿下了行宮的一干人等,審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