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學堂里,紀安第一時間將自已關(guān)在了書房。
就算是有學堂弟子給他打招呼他也置之不理。
紀安開創(chuàng)的知行學堂與賀知秋的不同。
占地面積非常大,說是學堂,其實更像是書院。
這兩年來,門下弟子足有四五百之多。
紀安主張的是有教無類。
但凡是心性品行說得過去的,只要有求學之心,他都會收下。
只不過紀安也并不是誰都會傳授至圣儒學的核心功法。
他并沒有像賀知秋那般學子剛一入門便讓他們學習入靜。
而是先從經(jīng)義,詩文入門,最后若有所成者才能正式成為他的親傳弟子,得傳儒道修行之法。
這樣的方式讓紀安的弟子數(shù)量比賀知秋的多了不少。
如今門中擁有學習儒道修行之法的入門弟子足有三十多位。
紀安也因此在青州一帶,被譽為文道大儒,受世人敬仰。
只等他進入一品境界,青州知行學堂分院便立即能被評為一品宗門。
所以這兩年,紀安可謂是春風得意。
唯一讓他心有掛礙的事,應該就只剩下陸呦呦了。
自從轉(zhuǎn)修《劍經(jīng)》,這些年來陸呦呦始終還差臨門一腳,未能劍體大成。
當初紀安創(chuàng)立青州知行學堂之后便專門回了趟龍泉,要將陸呦呦接去。
只是陸呦呦始終還差那最后一步,宜靜不宜動,便拒絕了。
紀安便將心思全都放在學堂的發(fā)展和弟子的教導上。
這幾年功夫,青州知行學堂已然成為了青州當?shù)匾还刹蝗莺鲆暤牧α俊?/p>
今日去試煉場解決問題,發(fā)現(xiàn)了那頭真魔的秘密后按理說紀安就應該第一時間將此事告知其他師兄弟,或者李玄天老前輩。
但不知為何,從試煉場回來后,紀安卻把自已關(guān)了起來,既沒有將此事上報,也沒有像往常一樣給弟子們上課。
一連三天,皆如此。
......
遠在數(shù)千里外的龍泉鎮(zhèn)知行學堂里, 與往日冷清的氛圍不同。
如今的學堂里似乎恢復了二十多年前的熱鬧。
多了不少人。
大的小的都有。
這些都是這幾年來趙蓁破格收入知行學堂門下的弟子。
其中有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青年劍客。
也有從前面知行學院內(nèi)脫穎而出的學子。
年紀最小的便是陳明業(yè)的女兒和陳云嵐的兒子。
這兩個小家伙如今也滿五歲了,到了入學啟蒙讀書的時候。
學堂里蘊含著許知行留下的浩然之意,讀書人若能在這里讀書,便能耳聰目明,事半功倍。
作為陳明業(yè)和陳云嵐的孩子,自然而然就是知行學堂門下的弟子。
趙蓁雖然主修劍道,但自幼同樣跟隨在許知行身邊讀書修行,儒道自然也不會差。
所以陳家姐弟便決定讓自已的孩子 拜趙蓁為師,跟隨她讀書練武。
除了他們兩個之外,這些年倒也有一些天資和心性都算是上佳的弟子入了趙蓁法眼,被她收入門下。
到現(xiàn)在,學堂里第三代弟子的數(shù)量也有六七位了。
以趙蓁的眼界,所收弟子自然是極為不俗的。
短短幾年時間,這些弟子的成就便非常不錯。
就算放在江湖上,也能算是一方青年俊杰。
不過最近這半年,學堂卻有些不太平。
不是因為有什么外敵覬覦,而是關(guān)于陸呦呦。
這半年來,陸呦呦體內(nèi)的劍氣已經(jīng)積攢到了極致。
距離劍體大成也只差最后一步。
但就是這最后一步,卻始終困鎖著她,讓她難以逾越。
以至于陸呦呦的心態(tài)都發(fā)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心境開始不穩(wěn),致使體內(nèi)劍氣常常有失控的危險。
對于趙蓁和陳云嵐這種級別的高手來說自然還好。
但對于學堂里一些修為尚淺的弟子來說,那幾乎就是毀滅性的災難。
所以陸呦呦將自已封鎖在后院桃園之中,以免誤傷他人。
如今這一封,竟然就是半年之久。
感受著后院桃園內(nèi)時不時透射出來的劍氣波動,趙蓁也是無奈。
這種情況,任何人都沒辦法幫她,這一步是《劍經(jīng)》修行最危險的一步。
跨不過去,肉身被劍氣湮滅,身死道消。
跨過去,就能成為逍遙天地間的劍仙,從此無拘無束,逍遙自在。
趙蓁除了祈禱,別無他法。
陸呦呦潛力和底蘊都已經(jīng)足夠了,如今就只差最后一股氣。
桃園里,搭建了一處簡陋的竹棚。
陸呦呦坐在輪椅上,臉色痛苦。
身前的地面上已經(jīng)多了幾灘鮮血,顯然是到了真正危機的關(guān)頭。
鹿鳴劍懸浮在她面前,劍鳴震顫不已。
一身紅衣無風飄動,咧咧作響。
此時陸呦呦的心里,卻不由自主的回想著另一個畫面。
那是很久以前曾經(jīng)歷過的一個畫面。
一柄擎天巨劍從天而降,撕破了她身上的護體字卷。
斬碎了先生留給她的字卷劍氣。
也將擋在她身前的白敬山斬的灰飛煙滅。
那一劍毀去了她一身生機,斷盡了周身經(jīng)脈。
讓她十年苦修毀于一旦,甚至差點身死道消。
若不是李玄天及時出現(xiàn),救了她一條命,恐怕她早就香消玉殞。
這一幕正是多年前在大禹山遇襲時被劍身遺留劍氣所傷的一幕。
這么多年過去,陸呦呦都以為自已早就忘了。
沒想到她其實根本沒忘,反而成為了如今步入大成劍體時的心魔。
那是她第一次面對地仙級的威脅。
那一劍不僅斬碎她的經(jīng)脈、根基,更斬碎了她的劍心。
直到如今,在這劍體大成,人劍合一的關(guān)鍵之際,它冒了出來。
在陸呦呦的精神世界中,那柄劍顯化而出。
四周的場景也再次回到那一夜。
而她,又一次站在了那一劍下。
陸呦呦渾身顫抖,茫然四顧。
這一次沒有白敬山。
沒有李玄天。
也沒有許知行給她留下的字卷。
一切,只能全憑自已,和自已手中的劍。
“劍?”
陸呦呦一怔。
她舉起手中鹿鳴劍。
眼神逐漸清亮。
“對,劍,我還有劍...這是...先生親手為我鑄造的劍?!?/p>
陸呦呦重新抬頭看向天際。
看向那柄擎天巨劍。
身體雖然依舊顫抖,但卻倔強的仰頭朗聲道:
“來吧,我不怕你,不過是一死而已,我早就死過一次,就算再死一次又有何懼?”
可她明明是怕的。
她握劍的手都在顫抖。
畢竟,那是劍神的劍氣。
是九州劍道開創(chuàng)者的力量。
天下間又有哪位劍客抵得住這種壓力?
或許是聽到了陸呦呦的聲音,那柄劍終于有了反應。
開始從九天之上垂落人間,要湮滅陸呦呦這只小小的螻蟻。
陸呦呦銀牙緊咬,渾身戰(zhàn)栗。
不由自主的開始雙手握劍。
巨劍看似緩慢實則極快的靠近。
那猶如蒼山倒懸,蓋壓而下的威勢,令四方天地都不由自主的為之震顫。
大地都在皸裂。
四周一切都開始不斷的毀滅。
陸呦呦身上開始綻放出耀眼的光彩,一身紅衣獵獵,心中不由自主的產(chǎn)生出本能的恐懼。
但她的腳步,卻未曾后退半步。
終于,那柄劍落下來了,帶著毀滅一切的威勢,向陸呦呦斬落。
陸呦呦不由自主的閉上了雙眼,下意識呼喚道:
“先生...”
隨后猛地向著天空揮出一劍。
就在這一瞬間,陸呦呦神情卻不由自主的一怔。
她感覺到一只溫暖有力的大手扶住了她的手背。
頃刻間,她手中的鹿鳴劍展現(xiàn)出無與倫比的力量。
陸呦呦回過頭,看向身后,只看見一個極淡的虛影。
“先生?”
陸呦呦聲音顫抖的喊了聲。
那虛影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我在,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