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天地一片昏暗。
北原城中,燈光通透。
南街的一條巷落里,一名衣衫襤褸的難民男子,正跪在地上,不斷朝著前方磕頭。
“大人,求求您,求求您放過我妻女!”
“我已經(jīng)按照您的要求,把信送到北漠大都尉的手里了,求求您放……”
“嘭!”
前方的陰暗處突然閃出一人,身著黑色斗篷,狠狠一腳踹在他頭上,將他踢出幾步遠。
“跟你說過了,得了石膚癥的死狗,離本大人遠點!”
踢完之后,嚴豐在地上用力將鞋底擦拭干凈。
他可不想被惹上石膚癥。
得了那種病的人,簡直生不如死。
“大人啊……”
胡勇痛苦地從地上爬起來,繼續(xù)跪在嚴豐面前,“我女兒才六歲,妻子也是體弱多病,她們對您沒用,您就放過她們,讓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啊!”
他的眼淚不斷從眼中涌出,浸入臉上的石膚里。
“哼?!?/p>
嚴豐冷笑一聲,“那你怎么證明,你是真的把信送到了?”
聽到這話,胡勇頓時一愣。
他怎么證明?
他根本就沒有辦法證明!
“你自己都證明不了,我又如何能信你?”
“大人,我真沒騙您,我的家人還在您的手上……”
“不用說了!”
嚴豐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大都尉什么時候帶兵前來,我就什么時候放人,如果他不來,你就再給我去請!不過在這期間,你的妻子嘛,嘿嘿嘿嘿……”
胡勇瞳孔猛地一縮,一股寒意涼透整個身體。
“大人,您什么意思?”
他抬起頭,看向嚴豐,目光里全是恐慌。
“什么意思,難道你不懂嗎?哈哈哈哈!”
“哈哈哈……”
嚴豐身后的幾名手下,也跟著一起笑了起來,聲音格外奸淫猖狂。
只是他們都沒有注意到。
旁邊破舊房屋的木梁上,那熾亮的太陽能燈下,一只黑洞洞的大眼睛,正直直地注視著他們。
……
回到寢宮后的秦婉蕓,坐在案桌前眉頭緊鎖。
發(fā)絲抓在手里,解開又打成結(jié)。
北原城的詳細信息,正在不斷傳向北漠。
如果蠻族大軍出動,與萬崇國兩面夾擊,北原城很難抵擋。
關鍵城中還有對方的內(nèi)應。
抓不到內(nèi)應,就像有一把劍懸在頭頂,隨時都有可能掉下來。
秦婉蕓只覺得如芒在背,這一切的麻煩堆積起來,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
“叮咚!”
就在這時,懷中的手機突然傳來一聲提示音。
她立馬收回思緒,將屏幕點亮。
接著一看監(jiān)控頁面,赫然發(fā)現(xiàn)其中一個畫面,已經(jīng)被標記成了紅色!
顯示的地點,是南街附近的一個小巷。
她把畫面放大,看到畫面里站著四五個人,為首者身披一件黑色斗篷,遮住了大半張臉,看不清樣貌。
而在他的面前,一個衣衫襤褸的難民正跪在地上不停磕頭。
“大人,求你不要為難她們,讓我做牛做馬我也愿意!要我請大都尉,我這就去請,只求你放過她們……”
那難民的情緒很激動,聲音很大,通過監(jiān)控秦婉蕓聽得一清二楚。
她當即呼吸急促起來。
內(nèi)奸,終于找到了!
神明賜予的監(jiān)控,果然如此神奇!
“通知韓慶,立馬帶人去南街!”
秦婉蕓伸手抓起一旁的鎏金利劍,快步?jīng)_出寢宮。
阿月接到旨意,立馬去找韓慶。
……
此時此刻,胡勇的額頭早已在地上磕破。
石碣般的皮膚碎成塊落下,鮮血順著鼻梁流了滿臉。
他痛得渾身顫抖。
患上石膚癥的人,皮膚會比常人更加脆弱,一旦受傷,也會感受到更大的痛苦。
可是他沒有辦法,他必須拼了命地磕,只求妻子和孩子平安。
但是很顯然,他把嚴豐想得太簡單了。
“別著急,你女兒現(xiàn)在很安全?!?/p>
“沒錯,我家大人一心向善!”
“我家大人菩薩心腸,還專門給她找了不少同齡的玩伴呢!”
幾名手下開口吆喝起來。
“玩伴?”
胡勇一臉迷茫,看向嚴豐,“什么意思?”
嚴豐謙虛一笑:“也沒什么,小孩子愛玩,看你女兒生得那么可愛,不忍心她一個人無聊,我就找了幾個無家可歸的孩子陪她?!?/p>
聽到這話,胡勇頓時松了口氣。
太好了,女兒沒事就好。
“謝謝嚴大人。”他低頭向嚴豐道謝。
然而嚴豐一個憋不住,笑出了聲:“噗……哈哈哈,他謝我,你們看到?jīng)]有,他居然謝我!”
其余幾人也笑了,捂著肚子,笑得東倒西歪。
在胡勇疑惑的目光里,嚴豐做出一個楚楚可憐的表情:
“你知道嗎,那幫孩子之所以無家可歸,是因為爹娘不要他們了,而之所以不要他們了,是因為他們得了石膚癥啊蠢貨!哈哈哈哈……”
轟——
只一瞬間,胡勇的大腦嗡嗡作響。
他完全懵了,全身發(fā)麻。
他的女兒,居然被丟到了一群得了石膚癥的孩子當中!
天殺的,那石膚癥可是會傳染的?。?/p>
自己因為得了石膚癥,都已經(jīng)一整年沒有抱過了女兒了,只要在家里,就一定會用厚厚的布把自己包裹起來,絲毫不敢接觸。
可是憑什么?
憑什么他可以這樣做?
“畜生……”
胡勇握緊拳頭,從臉上抹了一把鮮血,隨后猛地從地上爬起來,直接沖向嚴豐。
“我跟你拼了!”
他不求打敗對方,只需要靠近,把血抹在對方臉上。
然而嚴豐顯然早有準備,兩名手下拿著木棍一左一右揮來,狠狠砸中他的胸口。
“砰!”
一聲悶響,胡勇胸口傳來劇痛,身體倒跌出去。
嚴豐拿過一根木棍,抵住他的臉。
“不把大都尉請來,你妻子女兒都別想安生!”
胡勇眼睛血紅,咬牙切齒:“嚴豐,你這樣無法無天,陛下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陛下?”
嚴豐一臉驚異,“你說那個小娘們???嘖嘖,確實美……可她如何不放過我?”
他的表情盡顯張狂:“告訴你,等呼延大都尉的二十萬大軍一到,她只能束手投降,到時候我還不會放過她呢!哈哈哈……啊??!”
嚴豐的笑聲被慘叫取代。
因為就在前一瞬,一道寒芒從他眼前一閃而過。
起初他還沒太在意,直到眼睜睜看著握棍的手指從手上脫落下來,這才感覺到撕心裂肺的痛。
“嗚啊啊啊——”
痛,太痛了!
他從來沒有經(jīng)受過這樣的痛苦。
“啊啊啊……”
他死死捂住手指,一邊嚎啕大哭一邊上下跳腳,被切斷的地方正往外汩汩冒著鮮血。
“誰,是誰!”
嚴豐憤怒嘶吼,眼淚流了滿面。
他目光惡狠狠地看向前方,只見一道身影正站在胡勇身后。
嚴豐看見那人,身披紅氅頭戴金冠,手持鎏金王權之利刃,在熾亮的燈光下,挺直腰板傲然而立,絕世容顏冰涼冷漠,整個人帶著一股至尊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