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森皺了皺眉,見王海洋自顧自地從幾個人手里接過了繩子,就說道:“我跟你一起下去吧!”
“小心些!”胡志清叮囑道。
江森點(diǎn)點(diǎn)頭。
知青們把繩子一端綁在樹上,給王海洋和江森背著兩捆,看著他們抓住繩子,小心翼翼地朝下而去。
等繩子快到頭的時(shí)候,再把身上的繩子打個結(jié)接上去,繼續(xù)朝下。
第二根繩子快到頭的時(shí)候,他們也到了峽谷下面。
松開繩子,江森朝上面喊道:“到底了!”
“小心??!”胡志清在上面回道。
深更半夜的,他們也是膽子大,完全沒有想過會不會遇到豺狼虎豹,一心只想把人找到。
王海洋把插在腰間的手電筒拿在手里,來回照了照,觀察這里的環(huán)境。
江森說:“小心些,這種地方動物很多,還有野豬?!?/p>
王海洋點(diǎn)點(diǎn)頭,放輕了動作,看著地上的痕跡,有一串兒腳印朝左邊延伸出去。
“她沒受傷,還能走!”
江森點(diǎn)點(diǎn)頭,“走!”
兩人再次沿著足跡朝左邊走去。
峽谷里,野草中藥非常多,也很茂密,兩側(cè)的大樹不知多少年月,長得很粗壯。
中間的野草,有被人踩出來的的痕跡,朝下倒著,很好辨認(rèn)。
江森微微皺眉,“手電筒借我用一下?!?/p>
江森從王海洋手里拿過手電筒,回頭去照他們下來的地方。
王海洋跟過來,“怎么了?”
江森指著地上亂七八糟的雪說道:“你看,這里是我們下來的地方,這里就應(yīng)該是她掉下來的地方?!?/p>
“有什么不對嗎?”
“一個人從上面滾落下來,是什么樣?”
王海洋摸著下巴想了一會兒,又抬頭看了看,二、三十米高。
他又用手做了一個滾下來的動作,然后朝身后走了兩步。
“哦,我明白了!”他說,“要是滾下來的,應(yīng)該順著滾下來的速度,朝這邊再滾出去一段距離,可這里只是用腳印踩出來的亂七八糟的印子,說明她不是滾下來的,而是自己滑下來的。”
江森點(diǎn)點(diǎn)頭,朝上看去。
他們下來的地方,已經(jīng)被樹木和草叢遮擋住了,只能看出去一小段距離。
但是那個下滑的痕跡很明顯,有三條。
三條痕跡很相似。
要是之前盧秀是滾下山的,不可能跟他們下來的痕跡如此相似,肯定還會有被刮斷的樹枝和草葉。
沒有。
“她自己下來干什么?膽子這么大嗎?”王海洋很不理解。
江森也不明白。
從京都來到這里的一路,盧秀就給他一種很怪異的感覺。
先是不停裝作被人欺負(fù)的假象,又裝作白蓮花一般的柔弱,之后是斷腸草,浪費(fèi)糧食……
現(xiàn)在又是假借江森的名義,跟胡志清撒謊,跟著進(jìn)了山。
為什么?
這些絲絲縷縷的線索,就像一團(tuán)亂麻,讓江森一陣心煩意亂。
“不管了,先找到人再說?!?/p>
兩人繼續(xù)沿著盧秀留下的痕跡,朝峽谷深處走去。
旁邊不時(shí)有被驚嚇到的兔子、野雞出沒。
不知名的鳥叫聲,和動物叫聲,在耳邊形成了山里獨(dú)有的孤寂感,讓人瞬間毛骨悚然起來。
走出一段距離后,前面出現(xiàn)了水聲,是山上流下的溪流。
兩人走到這里,只能看到不多的雪上留下的腳印,到了這里消失不見。
“完了!”王海洋說,“沒有腳印,怎么找?”
江森也撓頭,再一次拿過手電筒朝周圍照去。
這里就是兩山之前的一道裂縫,一條溪流沿山而下,轉(zhuǎn)個彎看不見了。
兩側(cè)的樹林非常茂密,下面基本上看不到雪,再往上才能看到樹上落著的殘雪。
忽然,江森又回到剛才的地方,朝樹林里照去,王海洋也跟著看過去。
“那里有房子!”王海洋指著沒到半山腰的位置叫道。
“小點(diǎn)兒聲!”江森說,“這里有獵人小屋很正常,你再把狼招來?!?/p>
王海洋立刻閉嘴,狼群留下的陰影還在呢。
他們朝那邊走去,很快就又看到了薄雪下面出現(xiàn)了腳印。
“真的往這邊走了!”王海洋虛著嗓子說道。
江森一擺手,兩人進(jìn)了林子。
往上爬了一段距離,就看到了一座小木屋。
果然是獵人歇腳的小屋。
里面點(diǎn)著燈,門一開,出來一個人。
他們趕緊關(guān)了手電筒,蹲了下去。
出來的人背光,看不到長相,但看身形,是個男子。
他回頭說了一句話后,就朝另一邊走了。
過了一會兒,小屋里的燈滅了,但沒有人出來。
“走,過去看看!”江森說道,眼里透出一抹精光。
剛剛出來的那個男人,說的不是中國話,而是鬼子話。
鬼子?
這里怎么會有鬼子?
這個盧秀到底是人是鬼?
兩人悄然來到小屋前,從窗戶縫里朝里看。
原來里面的馬燈熄滅后,并不是全黑,而是還點(diǎn)著一根蠟燭。
一個女人坐在炕上正在穿衣服,正是盧秀。
王海洋有些臉紅,很不自在。
正是血?dú)夥絼偟哪昙o(jì),冷不丁看到這樣的畫面,讓他一下子蹲了下去。
江森卻沒有什么感覺,見得太多了,這會兒看到盧秀的瞬間,之前的疑惑豁然開朗。
他也蹲了下來。
王海洋打著手勢,問道:“怎么辦?”
江森垂眸思考了片刻,說:“先不要驚動她?!?/p>
“那要怎么做?”
江森對他招招手,朝下面退了出去。
到了外面,來到溪流邊,兩人才開始說話。
“她是故意來這里跟人接頭的。”王海洋說,“那個男人最后說的是鬼子話,說的是過幾天再來聽她消息?!?/p>
“你聽得懂?”江森很驚訝。
“我還會說英語和俄語呢!”王海洋有點(diǎn)兒小得意,最后又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從小家里就強(qiáng)迫我學(xué),就算學(xué)得不好,簡單的也會點(diǎn)兒。”
謙虛了!
江森覺得王海洋家里恐怕不止是部隊(duì)里的人那么簡單。
這個時(shí)候,能有條件讓孩子學(xué)多國語言的,鳳毛麟角。
現(xiàn)在來不及細(xì)想,先要想辦法把盧秀帶回去才行。
“盧秀!盧知青,你在哪里?”江森忽然高聲喊了起來,嚇了王海洋一跳。
“你干什么?”
“找人??!”江森咧嘴一笑,繼續(xù)高聲喊著,“盧知青!你在哪里?”
很快,王海洋就明白了江森的用意,只有這樣,才不會讓盧秀懷疑他們看到了剛才的那一幕。
于是,他也跟著喊起來,“盧知青!盧知青!你在哪里?”
“盧知青!盧秀!你在哪里?哎,這里有腳印,我們上去看看去!”
“太好了!她一定在這里!快!”
很快,兩人又回到了獵人小屋。
“不會被獵人救了吧?”王海洋故意大聲說道,“盧知青,你在里面嗎?”
江森對他豎起大拇指,“盧知青!盧知青?”
兩人推開門,手電筒朝里一照,就看到盧秀蜷縮在屋子一角,一臉淚水。
看到來人后,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跑過來就往江森懷里撲,“江森,你怎么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