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村的村民,平均年紀都在五十歲以上,卻為了利益,團結對外。
但是江森清楚,這只是表象。
小灣頭村那伙人,不會善罷甘休。
“魏三!”江森把他叫到旁邊,“小灣頭村情況怎么樣?”
魏三看了眼那邊擺桌子的村民,說道:“他們那伙人都在大院子里,外面還是一堆人來等貨。不過,我看今天他們的人數(shù)多了不少,好像在大院子里密謀什么事情。”
“有船出海嗎?”
魏三回憶了一下,“岸邊沒看到船,不過,有人在那里,應該出海了?!?/p>
江森點點頭,“行,我們小心一些,過去幫忙去!”
酒菜都擺上了,大家翹首以盼看著海面。
從傍晚開始,天空就從遠處卷來大片大片的烏云,黑夜隨著陰云,提前降臨。
江森和李旺阿爺坐在椅子上,都沒說話,就那么看著海面。
如果有人一直注意著這里,就會發(fā)現(xiàn),村民似乎少了一些。
就連魏三和刀疤也不知去了哪里。
小灣頭村那個大院子,門一開,里面的人齊刷刷地朝外走去,只留下十來個人守在漁網(wǎng)前。
離開的那些人,手里都拿著棍子,沒有坐車,就那么步行,朝大灣頭村方向走去。
后面,大背頭和一個人坐上一輛小車,慢慢地跟在后面。
來拿貨的人看到這一幕,都有些不安,紛紛議論是不是出事了。
“我們上次沒拿到貨,隔了兩天才又有,他們怎么說的?”
“他們說,海上風浪大,沒有貨!”
“可看他們今天這個陣仗,像是要找誰算賬去,會不會是上次的貨被人搶了?”
“你這么一說,我也有這感覺了呢?”
“去看看不?”
“不拿貨了?”
“要不,我跟過去看看,你在這里等著!”
周圍拿貨的人,都跟這兩人的猜測差不多。
等說去看看那個人上了小卡車,追上去后,就有不少人也跟著去了。
小卡車,三輪車,自行車,形成了一個長長的隊伍,跟在那些步行的隊伍,朝大灣頭村而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江森走哪兒,哪兒就會熱鬧,非常熱鬧。
反正大灣頭村從來沒有這么熱鬧過。
站在上面,俯視著大灣頭村,那些木屋腐朽破舊。
剩下的老弱病殘,全都聚在村子前面空地處,擺著酒宴,似乎在準備為什么人祝壽。
步行的隊伍,站在通往村里的路口。
大背頭終于露出真容,四十歲左右的年紀,圓臉雙下巴,不大的眼睛里透著陰鷙。
旁邊那個人,長相和大灣村人差不多,年紀跟大背頭差不多,個頭不高,一口牙參差不齊,牙床和牙縫里都是紅色的,嘴巴里還咀嚼著檳榔。
他狠狠地吐掉嘴里的檳榔,落到地上,一灘紅色。
他說的竟然是地道的粵語,跟廣州城里的口音一樣。
“他們在等他們回來。”
大背頭伸出手看了看手指頭上的六個金戒指,“還沒回來?!?/p>
“動手嗎?”
“等貨到岸!”
大背頭有六指,口音帶著港島味道,尾音微微上揚。
他們就站在這里,居高臨下能看到更遠的地方。
只是,黑夜并沒有給他們這種優(yōu)惠。
隨著陰云壓低,有雨點兒砸落下來。
沒有人動!
跟來看熱鬧的拿貨人,手搭在頭頂,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所有人,就那么站在那里,看著前方。
江森回頭看去,那些人就在雨里站著。
而他們,穿上了雨衣,在雨里坐著。
飯桌已經(jīng)拿雨布蓋上了。
沒人說話,似乎都在等待那個時間的到來。
女人都回了屋子里,外面只剩下男人。
這會兒,江森心里只有一個念頭。
那就是,缺人!
他身邊值得信任的人,太少!
茍富貴帶來的人,雖然也值得信任,但不是他的人。
他們只負責出海交易,回來送貨。
其他的,還是要靠自己。
他想到了前世牢獄之中那個老頭。
跟他關在一起十年,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進去的,要什么時候出去。
問他,他就說年紀大了,記不住了。
江森護過他,替他挨了一刀。
老頭兒就傾囊相授,把自己處事經(jīng)驗都教給了江森。
要是這會兒他不在監(jiān)獄里,就在這里該有多好。
想歸想,江森也知道不可能。
老頭兒說的是沒有任何口音的標準普通話,連京都味兒都沒有。
誰都不知道他是哪里人。
他自己說四海為家,走哪兒,哪兒就是家。
還有另外一個,跟刀疤一樣的人,叫千面。
是個騙子!
賭桌上出老千,私下里騙女人,做了局騙有錢人,為了躲追殺,自己進了監(jiān)獄。
如果這輩子,也能遇到他就好了。
千面這個人,他自己都笑嘻嘻地說,不要相信任何人說的任何話,包括我自己。
有時候,我連自己都不相信,何況你們了。
但是,就是他,騙過獄霸,騙過監(jiān)獄長,騙過廚師,卻沒騙過江森。
江森問他,為什么不騙自己。
千面給出的答案是,騙你什么?
你什么都沒有了,我騙你良心過不去,難道要騙你僅有的那條命嗎?
胡思亂想之際,李旺阿爺說了一句:“回來了!”
江森朝海面看去,漆黑的海面上,遠遠的出現(xiàn)了一個亮點兒,在雨水中變了形,卻越來越近。
村口,有人跟大背頭和紅牙齒說:“六爺!灣仔哥!漁船回來了!”
有人替兩人打著傘,大背頭伸手,從后面接過來一個望遠鏡,朝海面望去。
過了一會兒,他把望遠鏡遞給紅牙齒,“灣仔哥,你看看!”
紅牙齒看了一會兒,把望遠鏡遞給旁邊人,“準備,等他們船到岸,就沖上去把貨搶走!”
后面看熱鬧的人,聽到了他的話,即害怕又好奇,想走又不想走,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看看周圍。
周圍那些跟來看熱鬧的,也跟他的心情差不多。
他們即將圍觀一場血拼,為了那批貨,為了錢!
他們想等在這里,想著是不是能拿到更多的貨。
可又擔心被殃及池魚,萬一打起來,他們跟著倒霉怎么辦?
氣氛隨著漁船逐漸靠近,變得壓抑凝固,所有人的眼睛,都緊緊盯著已經(jīng)看得出輪廓的漁船。
茍富貴扭頭看向一臉淡定的江森,又回頭看了眼那些聚集的人群,不安的心情似乎好一些。
他也沒經(jīng)歷過這種場面。
要是早知道,他肯定多帶些人來。
身邊能用的幾乎都帶來了,如果再想找人,就要找家里要。
可他不想。
他想要憑借自己的能力,讓家里刮目相看。
可這并不代表他會用命拼。
但是,江森似乎不怕,那他有什么怕的?
誰怕誰小狗!
他清了清喉嚨,“兄兄弟!船……回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