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同志,可能你不是很了解我們的一些政策。如果你和江森同志是自由戀愛,那么,我們支持,可要是沒有經(jīng)過組織批準,利用花言巧語欺騙女同志,就屬于作風問題,是很嚴重的錯誤行為,所以……”
“你誰啊你?”英子一拍桌子站起來,“你說的我聽不懂,你讓江森出來,他說來送申請報告的,這一走就不回去了,是不是不想娶我?”
林穎被嚇了一跳。
她身邊也不乏熱血軍人,也見過很多沒有文化的家庭婦女來單位找丈夫,胡攪蠻纏不講理的。
可她從來沒有見過英子這樣的,還拿著槍,太嚇人了!
鄂倫春族,是本地少數(shù)民族,常年居住在深山里。
自從國家開始建設北大荒,軍團、知青開進來后,就反復強調(diào),要跟當?shù)厝烁愫藐P(guān)系,尤其是少數(shù)民族。
要尊重他們的風俗習慣,千萬不要去觸犯他們的禁忌。
英子一上來就要人,也不讓她把話說完,林穎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挫敗。
可她這人,就是有一股子犟勁兒,你越是不讓她干什么,她偏要想方設法去干,還要干好。
英子一發(fā)火,她也來勁了。
她提高了音量,:“英子同志,請你自重,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嗎?這里不是你們野蠻不開化的村子,這里是農(nóng)場!是……”
她閉嘴了,英子的槍口對準了她。
她眼底冰冷一片,“說!是不是你找他麻煩?我一進來就聽你叭叭叭的沒完沒了的,你再多說一個字,我就斃了你……”
辦公室里,瞬間落針可聞。
李朝陽小心上前,“英子同志,把槍放下,這玩笑不能開??!”
英子沒動,依舊死死盯著林穎,“讓江森來見我!他要是不想娶我,我也要聽他親口說!”
張建軍和隋忠良也傻了,煙掉在了地上,也不敢上前。
老瘸子“擦”的一聲,拿火柴點了根煙,抽了一口后,一瘸一拐地走到英子身邊,伸手抓住槍,微一用力就拿過去了。
“丫頭,見到人再說!”老瘸子把槍遞給門口的張建軍,“不管擁護啥,我們的槍只對準敵人和野獸?!?/p>
英子哼了一聲,坐下了,“我要見江森?!?/p>
她現(xiàn)在就是咬住這句話不松口。
林穎的臉慢慢地透出慘白之色,恐懼這會兒才從后背爬上來。
雙腿發(fā)軟,跌坐在椅子上。
她感覺心跳得很快,快到讓她渾身都在哆嗦。
怎么辦?
她看向李朝陽,李朝陽正在跟老瘸子說話。
“李場長!”她有了主意,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我們從師部過來調(diào)查江森的情況,居然受到如此嚴重的生命威脅,你要負全部責任!”
李朝陽扭頭看向她,那個眼神,讓林穎心里打了個突。
他不會不幫自己吧?
“李場長,我相信你明白這里的利害關(guān)系,我代表師部,你難道不明白嗎?”
李朝陽說:“如果覺得不安全,你可以回去。”
說完,就不再搭理她,拉著老瘸子出去了。
門口的張建軍和隋忠良也跟了過去,幾個人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說什么。
林穎想出去,想離開這個辦公室,可英子就坐在她出去的必經(jīng)之路上。
英子扭頭看著門外,忽然就轉(zhuǎn)回頭。
林穎本想起來的,見她看過來,趕緊坐下,不自然地笑了笑。
“你笑也沒用!”英子說,“不要懷疑我們鄂倫春女人的話!今天要是見不到人,誰都別想吃飯睡覺!”
后面的江森,聽到英子的吼聲后,就焦急地等著有人來帶他過去。
可等了半天也沒看到有人過來。
他更急了。
他扒著窗子欄桿,朝外面喊:“喂!來個人?。∮腥藳]有?我有事兒!我尿急!我拉肚子!”
喊了半天,還是沒人搭理他。
江森在原地轉(zhuǎn)了幾個圈兒,眼睛就停留在了椅子上,又緩緩朝上,看向房門。
他拿起凳子,舉起來,對著門就砸了過去。
幾乎同時,老瘸子出現(xiàn)在窗子外面。
江森趕緊往回收,差點兒閃了腰。
“老瘸子?老瘸子!英子呢?你們都好吧?你跟她說,我沒事兒,啥事兒都沒有!你看,好好的!千萬不要讓她干傻事兒!”
老瘸子看著他,點了根煙,不緊不慢地抽著。
“老瘸子……”
江森忽然感覺不妙。
老瘸子這反應不對啊!
難道因為英子胡來,他們把她也抓起來了?
奶奶的,老子跟你們拼了!
江森又把椅子輪起來,剛剛舉國頭頂,隋忠良又出現(xiàn)了。
江森認命了,放下椅子,晃晃腰,“班長,說吧!什么壞消息我都能接受,就是求你,能不能幫幫英子,千萬不要讓她吃虧!”
“呵呵呵……”
看著江森垂頭喪氣的樣子,隋忠良和老瘸子不客氣地笑了起來。
江森眨了眨眼,猛地站起來,“你們……班長,老瘸子,你們學壞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隋忠良說,“英子你放心,這丫頭,一開始我覺得她挺虎的,現(xiàn)在一看,心眼兒八百個,吃不了虧。現(xiàn)在師部的人騎虎難下,等著吧,說不定一會兒就把你放出來了?!?/p>
江森也樂了,“你看看你,班長就是班長,說話就是不一樣?!?/p>
老瘸子哼了一聲,“你小子也別高興太早,那封舉報信很麻煩,那些錢,估計你留不住,不然,就算英子過來,暫時把你放出來,但是賺錢的事情,你還是要說清楚的。”
江森這些天也早想明白了。
錢就是王八蛋!
沒了再賺!
“我跟場長也提過,大不了把我那份兒交公唄!其他的零零碎碎的,就別想了,他們也不好意思去要,丟不起那人!”
隋忠良說:“其實,還沒到那么嚴重的情況,你不是讓場長給京都朋友打電話了嗎?他覺得這兩天就該有消息了?!?/p>
江森說:“我那也是急的,其實真沒什么,大不了以后就跟英子去山里住,也挺好?!?/p>
隋忠良不清楚在鄂倫春族村子發(fā)生的事情,但是老瘸子卻知道,聽江森這么說,他沒有說話。
只是,現(xiàn)在這個狀態(tài),就是僵在那里,只能等。
“你老實兒呆著,我們回去了?!彼逯伊颊f,“我們在,你放心,英子不會有事的?!?/p>
“她人呢?能讓我見見她不?”
“一會兒就行!”
“喂!班長?老瘸子?”
“哎哎,你們就這么走了?”
“我去……”
江森呼出一口氣,坐到椅子上,前面還好,現(xiàn)在知道英子來了,怎么都不愿意在這里被關(guān)著。
也不能洗澡,身上都餿了。
他看向桌上的稿紙,拿起筆,開始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