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門而入的,是個三十來歲的男人。
個子不高,還很瘦,剃著小平頭,面色蠟黃,兩眼凹陷,整個人包裹在一身黑的衣服中。
踏入房間的瞬間,他前腳墊著腳尖,沒有踩實,微微彎著腰,渾身緊繃,兩只眼睛滴溜溜的轉(zhuǎn),剎那間就掃了屋子一圈,將我們?nèi)巳丛谘劾铩?/p>
見我們各自或躺或坐,待在床上,他這才放松下來,走進(jìn)房間,順便關(guān)上門。
每一個動作,他都透著防備。
尤其是轉(zhuǎn)身關(guān)門的時候,他更是渾身戒備,同時偷偷打量著我們。
當(dāng)然,我們也在打量他。
貝貝只看了他一眼,就把視線轉(zhuǎn)回眼前的筆記本電腦上。
大海則瞬間坐直身體,一只手暗暗放在腰間。
將一個保鏢演繹得有模有樣。
我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正大光明的看著他。
當(dāng)他轉(zhuǎn)身的瞬間,四目相對,我還露出一個虛假的笑。
仿佛戴了一張面具。
那人大概覺得看清了我們的關(guān)系,默不作聲的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而他的床,正好跟我相對。
他自以為看穿我們身份的時候,我同樣知曉了他的身份。
暴露他身份的,是他的手。
這小平頭的手,很特別。
拇指,無名指和小指,骨節(jié)分明,甚至有些骨凸。
瞧著就是經(jīng)過長時間鍛煉的。
最特別的是他的食指和中指,幾乎一樣長,而且比其他手指長出好大一截,幾乎是一個指節(jié)的長度。
且這兩根手指,跟其他三根不一樣。
這兩根手指,沒有骨凸。
相反,簡直跟筷子一樣,又直又長。
不僅如此,他的食指和中指,指甲很長,很尖,像野獸的爪子,且泛著詭異的鐵青色。
這人是瘦猴同行!
一般人的手指,哪怕長時間勞作,變得粗糙且骨節(jié)分明,卻也不會這樣變形。
唯有扒手之類的人,會從小進(jìn)行手上的訓(xùn)練。
但扒手的指甲不會這樣。
食指和中指更不會這么長。
唯有南派的盜墓賊,才會把手指弄成這樣。
這必須是從小就掰開指關(guān)節(jié),以外力延長手指,乃至要打斷指骨,重新續(xù)接,以這種殘酷的手段,才能將手指變這么長。
還有那指甲,壓根不是正常指甲,甚至不是特地修剪的。
而是真的拔掉原本的指甲,用金屬嵌入形成的。
之所以如此,是為了方便破解墓穴中的某些機(jī)關(guān),亦或者夾鍋的時候更容易。
有些墓,為了防止墓主人死后,會被盜墓賊打擾,會在墓中設(shè)計無數(shù)機(jī)關(guān)。
而比起墓里的陪葬品,墓主人更怕尸身被盜墓賊折騰。
畢竟都當(dāng)盜墓賊了,素質(zhì)高不到哪兒去。
一些墓主人,又喜歡在尸身上穿金戴銀。
因為按照迷信的說法,墓里的陪葬品,人死后不一定能帶下去用。
唯有貼身的物件,乃至放在口中之物,才能在死后也能使用。
所以,一些墓主的身上,往往有不少好東西。
盜墓賊登了陰宅,是絕對不會忽視掉的。
有沒有先不說,總得找一找。
這么一翻,尸身就被人打擾了。
若是真的有東西含嘴里,尸身甚至?xí)粨p壞。
為了避免這些,墓主的棺槨,同樣會布下機(jī)關(guān)。
一旦棺槨開啟,什么暗箭毒藥之類的,絕對少不了。
更有甚者,會通過很精巧的機(jī)關(guān),弄出類似自毀程序一樣的機(jī)關(guān)。
只要棺槨打開,棺槨里存放的東西混合在一塊兒,立馬就能把尸身和上邊的東西一塊毀掉。
以此來告誡盜墓賊,別想打墓主的主意,不然,他們什么也得不到,只會白費力氣。
可盜墓賊也不是好惹的。
為了應(yīng)對類似的棺槨,他們總結(jié)出一套經(jīng)驗。
那就是棺槨不是不能打開,而是不能打開太多。
這個界限,大概就是剛好能伸進(jìn)一只手。
所以,盜墓賊就把手刻意弄成這樣,好把手伸進(jìn)棺槨里,更好的摸尸。
不過,這小平頭,大概不是瘦猴那一脈的。
因為瘦猴那一脈雖然小,人數(shù)也不多,但很是講究。
他們覺得,撈死人財,本就是損陰德的,若是登陰宅時,身體殘缺,還是故意弄成這樣的,容易被墓主人留下。
想吃這碗飯,就得把自己的本事練好。
當(dāng)然,這也是血的教訓(xùn)。
因為瘦猴這一脈,曾經(jīng)也跟風(fēng)改造過手指和指甲。
結(jié)果改造之后,短時間內(nèi)確實比較方便,可時間一長,人會短命!
到了這年頭,倒是能用科學(xué)解釋得通。
畢竟拔掉指甲,鑲嵌金屬,容易造成傷口感染。
尤其是墓里,空氣不流通,有時候墓里的空氣都封存幾百上千年了,里邊什么毒素細(xì)菌,都可能存在。
這些毒素細(xì)菌,在開館的時候,沾染到傷口上,可了不得。
輕則截肢,重則小命都得交代。
至于斷指延長手指,更是會影響手指靈活度。
跟自然生長的相比,在精妙處相差太大。
我心想,得虧這次瘦猴沒跟來。
不然,以他的性子,碰上這么一個同行,指定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各種瞧不上。
沒準(zhǔn)還會忍不住開口,陰陽怪氣的嘲諷。
這小平頭進(jìn)屋之后,就沒搭理我們。
自顧自的收拾起衣服行李。
他行李箱一打開,我立馬聞到一股味兒。
不是什么臭味。
而是土腥味。
這人應(yīng)該常年登陰門。
乃至剛從墓里出來。
當(dāng)然,他對這一切,并未有任何遮掩。
畢竟上這艘船的,都知道這上邊有什么活動。
耍錢娛樂的人,不會管陌生人什么身份。
被主事者找來打掩護(hù)的,更不會瞎摻和事兒。
其他的人,要么是潛在的交易客戶,要么就是同行,也不用遮掩。
至于剛才那么戒備……
沒辦法,同行是冤家。
真要啥都不放在心上,怎么死都不知道。
小平頭整理好行李后,就靠在床頭,閉目假寐起來。
我注意到,他大部分行李,都塞進(jìn)了行李箱里。
唯有一個布包袱,是被他隨身放在床上的,還隱隱用身體護(hù)著。
那里頭,大概是他此次想要出手的物件。
既然碰上了,我總要試探一下,看看能否打聽出一些信息來的。
不過,直接問,人家絕對不會輕易回答,沒準(zhǔn)還會對我們更加警惕。
最好用個法子,讓他主動對我們敞開心扉。
我打算來個謠諑局
于是,我看向貝貝,沙啞著聲音道:“小許,船上都來了哪些放貨的,打聽出來了嗎?”
貝貝立馬回答說:“不好意思,老板,大家這會兒都藏著掖著,沒想著立馬出貨,所以收獲不多?!?/p>
此話一出,那小平頭睜開眼睛。
我們的談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