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徐菲菲的記憶中,爸爸徐正義雖然不敢說頂天立地,但至少也是行走帶風(fēng)、精神矍鑠的。
從來沒有過像今天這樣佝僂著身子、腦袋上布滿白發(fā)的樣子。
短短六年不見,父親已經(jīng)蒼老了許多。
徐菲菲嘴巴張了張,但\"爸爸\"兩個字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她的眼角已經(jīng)濕潤了。
雖然在路上已經(jīng)猜想自己不在的這些年爸爸媽媽一定過得不好,卻萬沒想到對父母的打擊居然如此之大。
以至于意氣風(fēng)發(fā)的爸爸如今五十出頭看起來就風(fēng)燭殘年、好像一陣風(fēng)吹過就會倒地。
正當(dāng)徐菲菲要走上前去時,突然有兩個女人走過來。
一個是徐菲菲母親林秀的妹妹、徐菲菲的小姨林月娥;另一個則是徐菲菲的表妹小茹。
只見林月娥冷嘲熱諷道:
\"喲!姐夫,你以前不是挺厲害的嗎?怎么混得這么慘?聽說你把房子都賣了?賣了房子你住哪?不會是當(dāng)要飯的吧?\"
徐正義一邊費力地把一張沙發(fā)放到貨車上,一邊說道:
\"你姐生病了,你們不肯借錢,我只能賣房子。\"
就見林月娥也沒有搭把手的意思,反倒是厲聲道:
\"原來你也有今天呢!至于借錢?我們就算是把錢送乞丐也不給你。當(dāng)年我們家小茹想買車找你借錢你不借,這就是報應(yīng)知道嗎?\"
徐正義反駁道:
\"當(dāng)年你借錢的時候,我根本沒錢。更何況,從前我?guī)湍銈兗疫€少嗎?你老公賭博飯都吃不起,你姐每個月按時給你們打五千生活費,還供小茹讀完大學(xué)。小茹說想買房差錢,結(jié)果你姐又給你借了二十萬。
“前前后后花了上百萬。
\"可惜當(dāng)初你姐心地善良,也沒打欠條,更沒想到你居然會賴賬。
\"這些恩情你不記著也就算了,卻還弄出仇來了?
\"果然是升米恩斗米仇??!\"
林月娥臉色一變:
\"花了上百萬?誰看見了?像你們家這種窮鬼別吹牛了行嗎?你都要賣房子湊錢看病了,你還不忘吹牛的臭毛???\"
旁邊小茹也厲聲道:
\"笑話!我還要你湊錢買房?有富豪向窮鬼借錢的道理嗎?\"
說完還狠狠踹了徐正義的沙發(fā)一腳。
沙發(fā)脫手,重重砸到徐正義的腳上。
徐正義疼得咬咬牙,但還是默默把沙發(fā)扶起來,重新費力地弄到貨車上去。
林月娥接著說:
\"對了,我們母女倆今天來,一是想看看哪個不開眼的買你房子;二來是想告訴你,我們家小茹如今找了個明珠本地的富三代男朋友。
“最近我這女婿還要在桃花島樓盤買別墅呢,到時候還要寫我們家小茹的名字。
\"哎!到時候我就要過上富太太的生活了。
“只可憐你啊!女兒死了,家里也窮成這樣,還要賣房治病。
\"對了,有興趣的話,到時候來桃花島樓盤看看,讓你見識見識什么才是真正的豪華別墅。
\"可惜你將來再也享受不到這種生活了,連養(yǎng)老送終的人都沒有。\"
林月娥與小茹炫耀完畢,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只見徐正義沒說話,但他卻低下頭用手擦了擦眼淚。
說他沒錢可以,甚至侮辱他是豬是狗是窮鬼都無所謂。
但說到徐菲菲已經(jīng)死了,卻像鐵錘狠狠重?fù)羲男乜谝粯?,讓他窒息、喘不過氣來。
中年失獨,這是人生最為沉重的打擊之一。
全程徐菲菲看在眼里,渾身都顫抖起來。
父親的蒼老與面對挫折時暗自流下的眼淚,讓徐菲菲相信爸爸這些年來一定承受了無數(shù)次這樣的打擊。
只有時時刻刻明里暗里都承受這樣的暴擊,才會讓爸爸變得像此刻這樣堅韌、打碎牙齒往肚子里吞。
這時徐正義卻突然像是有著某種心靈感應(yīng)一樣。
只見他轉(zhuǎn)過頭來,便看見江羽和徐菲菲正看著他。
徐菲菲就這樣和徐正義對視著,淚水也模糊了徐菲菲的雙眸。
她張了張嘴,輕輕地喊了一聲:\"爸爸!\"
可惜摻雜著淚水的聲音太小了,徐正義根本沒聽見。
況且如今的徐菲菲早已經(jīng)改變了容貌,徐正義根本不認(rèn)識她。
即使聽見了也會以為是自己太思念女兒而產(chǎn)生的錯覺。
但總歸徐正義還是認(rèn)識江羽的!
作為徐菲菲當(dāng)年的青梅竹馬,徐正義也是看著江羽長大的。
后來徐正義也聽說過女兒與江羽談戀愛的傳聞,只不過還沒來得及考證呢,女兒便出事再也找不到答案了。
此時看見江羽,徐正義擦了擦臉上的汗水說道:
\"江羽?你怎么來了?\"
江羽對徐正義微微一笑說道:
\"徐叔叔,我們來看看你。\"
然后把目光投向徐菲菲,此刻徐菲菲才是真正的主角。
徐正義很快察覺到徐菲菲的異樣,他滿臉困惑地盯著眼前的徐菲菲,輕聲問道:
“姑娘,你為何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我們……認(rèn)識嗎?”
話剛說完,徐菲菲的眼淚就奪眶而出,瞬間模糊了雙眼,她哽咽著喊了聲:
“爸爸!”
徐正義一愣,連忙追問:
“爸爸?姑娘,你這是……到底怎么回事?”
打死他,也不敢相信眼前站著的是自己的兒子徐菲菲。
徐菲菲沒有回答,只是緩緩攤開手掌,掌心里躺著一串鑰匙。
看到這串鑰匙,徐正義臉色瞬間大變,他發(fā)瘋般喊道:
“這……這不是我女兒菲菲的鑰匙嗎?你怎么會有?”
隨后又發(fā)瘋般的說:
“你是不是知道菲菲的下落?快告訴我,求你了!只要你能告訴我女兒在哪里,我……我給你跪下都行!”
自徐菲菲失蹤后,她的父母就再沒找到過她。
外界流言紛紛,有的說她被侵犯后遭焚尸,有的說她得罪娛樂圈大佬被打死,種種傳言都稱徐菲菲結(jié)局悲慘。
徐正義和妻子始終不信這些傳言。
六年來,他們無時無刻不在尋找徐菲菲,就像當(dāng)年徐婉兒尋找江羽那樣踏遍千山萬水。
然而,因思念成疾,徐菲菲的母親住進(jìn)了醫(yī)院,徐正義的生意也荒廢了。
為給妻子治病,他花光所有積蓄,甚至不得不向親戚借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