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琳瞟了我一眼,還瞪了我一下:“你噴啥?又不是打你一巴掌……”
我拿著水,把瓶蓋擰上,上前看著她……
陳琳見狀,自己上下看了看:“干啥?我跟你說,這大白天的,可不行啊……”
我也瞥了她一眼:“想啥呢你?我是驚訝啊,怎么著,你爹打你一巴掌,你到死都沒原諒他,合著你隨隨便便就給你閨女一巴掌,你就不怕她記恨你一輩子?。俊?/p>
“那能一樣嘛?”
陳琳的聲音都尖銳起來,就跟殺豬的時候,刀尖插進(jìn)去的一剎那那會兒的尖銳……
這很明顯,我這話是戳到她的痛處了,還是不愿意面對的痛處。
按照女人的尿性,她應(yīng)該馬上開始給自己找理由了……
事實(shí),也的確如此。
陳琳的手夸張揮舞著:“我那是,我是她媽,我那是為她好,那能一樣嘛?我還能害她?。俊?/p>
我冷冷的道:“沒啥不一樣的,你爹也是為你好!”
陳琳聞言再次一愣,看著我:“那不一樣……”
我追問道:“哪不一樣,你爹還能害你啊?”
陳琳被我追問的理屈詞窮,窮辯道:“你別問了,反正不一樣……”
我是較真兒的人,繼續(xù)追問道:“那你倒是說啊,哪不一樣?”
陳琳被我逼問的急了:“我說不一樣就不一樣,至少,我沒逼她結(jié)婚……”
陳琳說完,冷著臉站在旁邊,小臉煞白……
哦豁……
合著,陳琳和她男人的結(jié)婚,是被她爹逼的……
看著陳琳站在原地煞白的臉,而且,整個人似乎還有點(diǎn)哆嗦。
我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原來你結(jié)婚,是你逼你結(jié)的啊,不過,其實(shí)說真的,你爹的決定也不算錯,你看你家的條件,在青山鎮(zhèn)來說,雖然不是數(shù)一數(shù)二,但也絕對是一等戶不是,青山鎮(zhèn)除了那幾個冷庫,那幾個老板,有幾個敢跟你比家底兒啊是不,這多少人都眼饞你陳琳啊……”
陳琳瞥了我一眼:“有那么點(diǎn)點(diǎn)錢能咋的,這年頭,百八十萬算個啥,就算幾百萬,又算個啥,這是一個閨女,要是個兒子,直接就掏空了……”
我笑道:“掏空的咋,掏空了,那說明你有的掏,多少人,你想掏空,卻沒得掏,豈不是更慘,你知道我上回參加咱同學(xué)王佳玉的孩子升學(xué)宴的時候,王佳玉跟我說啥?”
陳琳看著我:“說啥呀?”
我道:“他說,他們兩口子啊,夢想就是當(dāng)個平凡的房奴和車奴……”
陳琳聞言大驚:“夢想是當(dāng)房奴?這啥夢想?。俊?/p>
我聳聳肩:“所以了,你覺得咱這個世界房奴車奴是最慘的嘛,錯了,比房奴和車奴更慘的,是連當(dāng)房奴和車奴的資格,都沒有……”
陳琳聞言咧嘴,表現(xiàn)出一臉的不可思議:“王佳玉家,那么慘嘛?”
我瞥了她一眼:“不是他家慘,而是你家太有錢了,跟他一樣慘的人,多了去了。
“你以為家家都是你陳琳啊,拿出十來萬跟玩一樣,關(guān)鍵是,即便湊足了首付,也不敢貸款,怕還不上……
“所以,就目前的情勢來看,其實(shí),當(dāng)年你爹給你選擇的這個婚事,眼光還是相當(dāng)不錯的。你別不是真的以為,感情能當(dāng)飯吃吧……
“你找個條件好的嫁了,這即便哪一天你倆黃了,你手里還能剩點(diǎn)錢,有退路,你整個窮鬼,哪天黃了,你狗屁都鬧不著,所以,其實(shí)我覺得,你爹打你那一巴掌,不冤……”
陳琳咔吧咔吧眼睛:“你看這不得了,就按你說的,我爹打我算是為我好,那我打我家那崽子,那不也是為了她好嘛?”
尼瑪?shù)?,說了半天,怎么繞來繞去,還繞到她的圈里來了……
都給我繞迷糊了……
我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你等會兒你,咋搞的,你都給我整迷糊了,你等我組織一下語言啊……”
我晃了晃腦袋道:“得了,孩子去我那干活了,咱倆去飯店喝點(diǎn),邊吃邊聊,這大街上站著,別人還以為咱倆吵架呢……”
我倆到了柳婧的春天包間。
我們倆,也沒要別的菜,就一個燉雜魚,還有一個土豆泥。
土豆泥在我們這屬于蘸醬菜,附帶一大盤的黃瓜條,小蔥,水蘿卜,干豆腐和一大盤的肉醬。
然后柳婧又給送了兩個中碟的咸菜,一盤小咸魚和一盤整塊豆腐,上面淋了辣蒜醬汁。
外加一小盆的水撈小米飯,還有一瓶老虎頭……
陳琳拿著那瓶老虎頭盯著我看著道:“這一瓶子整完嘍,不得出事兒?。俊?/p>
我笑著道:“咋,有心情啊,你想出多大的事兒,我奉陪不就完了嘛?!?/p>
陳琳隔著桌子,笑著拿她的小拳頭懟了我一下:“你咋那么損呢,瞅你那損色……”
我倆用的是七錢的杯,所以第一杯碰了一下之后,直接悶了……
這一口下去,這血?dú)饩秃孟癖痪泣c(diǎn)著了一般,這勁兒噌一下子就上來了……
得勁兒!
吃了幾口菜,閑扯了一會兒,然后我倆又碰了一下,小抿了一口。
然后我拿出一根煙點(diǎn)著……
陳琳連忙用手扇著鼻子:“艾瑪,咋那煩人呢,抽抽抽,你們男的咋就愿意抽那玩意兒呢……”
說著連忙把窗子打開。
我笑著道陳琳,今兒我得跟你說道說道了,你要跟孩的還那么搞下去,那是要出問題的。
我在場子里,看多了那種精神瀕臨崩潰的人,你信我,你孩子被你整的,那已經(jīng)是瀕臨崩潰的邊緣了。
別不別的,就昨兒,趙銳都崩潰了……
老虎跟我說,送到他家冷庫之后,一宿都沒睡覺,睜著眼睛就叨咕啊,拆開就跑了,拆開就跑了……
現(xiàn)在,都給整到桃南精神病院去了,都給整ICU去了。
冷庫走車的業(yè)務(wù)都停了……
趙銳那廝,那是多么地不要臉一個人,你比我心里清楚吧,那孫子心理素質(zhì)得多強(qiáng)大,都干成那個逼樣了,你想想,你閨女,那么大個小玩意兒,她的那點(diǎn)承受能力,跟趙銳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啊,你別逼她太緊,或者說,你根本就不應(yīng)該逼她……
陳琳連忙道:“就是因?yàn)樗÷?,啥都不懂,我不管她誰管她?我不都是為她好嘛?”
我連連揮手:“千萬別說為她好,為她好這仨字兒,我聽了就腦袋疼……
“我跟你說陳琳,你好歹也算是二十一世紀(jì)新時代的父母了,合著你腦袋里怎么還是上個世紀(jì)老人教育孩子那一套不中用的理論方法呢?
“你那甚至不是理論方法,你那是不要臉的狡辯……”
陳琳聞言,明顯有點(diǎn)生氣了:“啥意思啊你高林,啥玩意兒我就是狡辯了?讓你說的,我為我閨女好,還是假的了?”
我看著有點(diǎn)生氣的陳琳,笑著揮揮手:“陳琳,你呀,先別惱,咱慢慢捋這個事兒,你的觀點(diǎn),你如此管理方法,甚至打她的耳光,都是為她好,對吧?”
陳琳攤手:“本來就是嘛?”
我問道:“是嘛?”
陳琳:“怎么就不是了,這還能有假嘛?”
我點(diǎn)頭:“好,今天,咱倆就較個真兒,你呢,也別胡攪蠻纏,咱們就理論理論,你到底是不是為她好?”
陳琳不假思索道:“理論理論唄,我怕啥?”
我看著她道,陳琳,就沖你這樣,我都不用調(diào)查,我都知道你平時怎么對孩子的。
你和楊立巍你倆結(jié)婚,當(dāng)家里逐漸有點(diǎn)錢的時候,楊立巍跑到桃南那邊整了個小的養(yǎng)起來了,所以呢,想要你心平氣和的面對這一切,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你畢竟是女的。
所以,你平時的日子,當(dāng)然是看著光鮮亮麗的,但是心里頭這口郁郁之氣,那是說什么也咽不下去的。
但是,雖然你咽不下去,但是你卻可以把這口氣撒出去。
可是,可夠選擇的撒氣目標(biāo),整個世界,有且只有一個,那就是,你的閨女,我說的對不對?
陳琳聞言立馬否認(rèn):“我是憋了一口氣,可我從來沒跟她撒過這氣……”
“是嘛?”
我看著陳琳道:“那我問你,你罵她的時候,有沒有說過,要不是為了你,我能在這個破家,耐求這么多年嘛?
“要不是為了你,我早離了!
“要不是為了你,我能過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要不是為了你,我活的比我這強(qiáng)一百倍!
“要不是為了你,我早離開這么破家了!
“要不是為了你,我能一年一年的受這個窩囊氣?
“要不是為了你,我能過這見面就吵架的日子?
“要不是為了你,等等等等……
“這樣的話,你說過多少,還是經(jīng)常掛在嘴邊?
“你別撒謊,跟我說實(shí)話,你撒謊的話,這嗑,就嘮不下去了!”
陳琳聞言,偷偷抬著眼皮兒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把眼皮兒低了下去,然后有點(diǎn)心虛的夾了一口菜作為掩飾:“那,那個,那個,有時候氣頭上,的確說過幾句這樣的話……”
我追問道:“是有時候,還是經(jīng)常,陳琳,你如果不想聊,咱現(xiàn)在就散場……”
陳琳深吸了一口氣,坐了起來,低眉順眼的點(diǎn)點(diǎn)頭:“好吧,的確是經(jīng)常說這些,但是我覺得,這沒啥吧。
“事實(shí)就是如此啊,要不是為了她,我早就……”
“停!”
“你給我停!”
我立刻打斷了她:“別跟我說假如或者要不是這種話,我們就事論事,你說的這些話的唯一作用,就是撒你的氣,而跟你說的什么,對你閨女好,根本一點(diǎn)關(guān)系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