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就算方佑不評估，也能知道取消這次合作會有多大的影響。
所以陸年才把合同遞上去沒多久，方佑就給許元玖打了電話。
許元玖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便很快接了起來，開門見山問道：“怎么樣？”
“不怎么樣?！狈接右埠苁侵卑?，“我不知道許總為什么突然想要取消合作，但是從合同能看出來，許總最開始簽這份合同的時候，合作的決心是很強烈的?！?/p>
當時的情況下，許元玖確實很堅定。
既是因為海巨集團的情況確實算是很優(yōu)秀的合作伙伴，還是因為當時自己被推到風口浪尖上。
加上后來沈逸舟從中搭線了不少，所以從沒有考慮過這個合作進行不下去的情況。
可是世事變化就是這么快，誰能想到會有這么一天呢？
許元玖輕嘆：“所以真的沒辦法嗎？”
“許總想取消的話也未嘗不可?！狈接拥穆曇袈犉饋砗茌p松，但是話里話外都是警告語提醒的意思，“但是需要許總做好大出血的準備?！?/p>
“大出血？”
當時簽合同的時候，法務(wù)部也明說了這次合作的違約金很是高昂。
但是連方佑都說大出血，應(yīng)該是挺大的影響的。
“取消合作的話，我跟著財務(wù)那邊一起粗略計算過，應(yīng)該能有個八千萬左右，而且只多不會少。”
他頓了下，耳邊傳來他翻紙張的聲音：“而且按照合同的要求，如果在海巨沒有任何疏漏錯誤的情況下，是我方主動要求解除合作，那么需要寰宇集團公開發(fā)表聲明，承擔一切損失?！?/p>
也就是說，如果取消跟海巨集團的合作，就意味著自己賠償大額的違約金，公司的資金鏈甚至可能因此出現(xiàn)問題。
再然后就是，寰宇集團的社會名聲也會受損。
許元玖答應(yīng)沈逸舟，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想拿到善寧集團那一筆六百萬的投資，把江北重振旗鼓。
但是如果為了這六百萬和一個可有可無的江北，而讓寰宇集團陷入困境，這顯然是一筆不合算的買賣。
方佑合上文件，又勸了一句：“雖然我不知道許總為什么會想要解除這份合同，但是依我看來，許總解除合同的最好方式就是找到海巨集團不能繼續(xù)履行合作的證據(jù)?！?/p>
顯然，這是沒有的。
海巨集團這些年來一直勤勤懇懇，在海城甚至是周圍的幾個城市都是好評滿滿。
想要找到這種疏漏，幾乎是不可能的。
許元玖艱澀地笑了下，隨后道：“算了，我也就隨便問問，你把文件收好，這件事就過去了?！?/p>
“OK。”
電話掛斷。
沈逸舟所求的事情顯然是不可能的。
可是現(xiàn)在的江北又挺需要善寧的那一筆投資的。
許元玖想了想，還是給沈逸舟發(fā)了消息：【在哪里？】
那邊的沈逸舟一句廢話都沒有，直接分享了一個位置過來。
是海濱沙灘上的一棟海景別墅。
許元玖收拾了東西，決定親自過去找他。
海景別墅雖然建在海灘邊，但是離大家娛樂的地方比較遠，也沒什么人會路過。
許元玖站在敞開的大門口看了一會兒。
里面安安靜靜的，有些冷清，像是沒人居住一般。
可是沈逸舟給自己發(fā)的位置就在這里。
許元玖想了想，還是抬腳走了進去。
穿過別墅門前的小花園，許元玖音樂聽見屋子里面?zhèn)鱽砺曇簟?/p>
像是琴聲。
許元玖感覺心里咯噔一下，捏著包帶的手緊了緊，似乎在做了一番準備之后才往里走。
一樓的大廳里沒有人，聲音是從樓上傳來的。
許元玖循著聲音上樓，果然在靠海邊的陽臺上見到了沈逸舟。
他穿了一身灰色的家居服，坐在陽臺的落地鋼琴前，看著面前的琴譜悠悠地彈著琴。
“沈逸舟。”許元玖叫了他一聲。
可是沈逸舟卻只是抬起眸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低下了頭。
冷漠的眼神，可是又覺得他好像有什么話要對自己說。
許元玖抿了下唇，還是走過去將包放在桌上，然后坐在一旁的沙發(fā)上靜靜看著他。
一首歡快卻又有些抒情的曲子。
沈逸舟那修長的手指在琴鍵上快速地游走著，像一條長著漂亮尾巴的斗魚一般。
而他認真的側(cè)臉此刻也帶著平日里看不到的感覺和氣質(zhì)。
許久之后，琴聲才慢慢散去。
沈逸舟輕輕笑了笑：“許總覺得好聽嗎？”
許元玖緩過神來，眼神飄忽不自然地點了點頭：“不錯?！?/p>
“李斯特的《追雪》，小時候練琴的時候就一直彈不好這首曲子?！鄙蛞葜壅f到這里自嘲地笑了笑，“一段時間沒練了，感覺技術(shù)倒沒怎么退步?！?/p>
他依舊沒看向許元玖，而是手輕輕撫摸著琴鍵，好像在留戀著什么似的。
片刻，許元玖才開口問道：“你從什么時候開始練琴的？”
明明才說了自己小時候練琴的事情，現(xiàn)在又突然問這樣的話。
沈逸舟一瞬間有些懵，但是很快反應(yīng)過來了。
她在懷疑他。
懷疑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模仿。
沈逸舟嗤笑一聲：“我知道方先生也會彈琴，所以有些事情真的很巧?！?/p>
“真的很巧?！痹S元玖也冷笑著，“我當時居然真的以為，我意外遇到了方鶴亭的替身。”
以為自己瞞得很好，以為沈逸舟肯定不知道。
結(jié)果后來才知道，自始至終不知道的人原來是自己。
兩個人在這句話之后都陷入了沉默。
許久之后，許元玖才開口打破了沉默。
“我答應(yīng)你解除跟海巨集團的合作事情，我做不到?！痹S元玖誠懇地看著他，“代價太大，我不想冒險?！?/p>
海巨集團交到沈魄手中之后，合同違約金一直都特別高昂。
所以海巨一直以自身實力吸引著合作者，但是也一直因為這樣的機制讓人望而退步。
沈逸舟心里清楚，但是還是想從另一方面逼逼她。
他瞇了瞇眼睛，說道：“那樣的話，我是不是不用去找路總了？”
如果僅僅因為這樣兩人的交換條件就作罷，對沈逸舟倒沒什么，對許元玖來說可太虧了。
她低下頭想了想，最終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我可以用我自己的方式幫你回到海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