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淺淺勾唇,伸過手來和她握手。
云薔一點(diǎn)兒也不在意他的名字,只是出于禮貌,又念著他送韓英蘭來醫(yī)院的情分,指尖在他手心搭了一下。
與此同時,病房門再次被人推開,一位身著墨綠皮草的中年貴婦推門進(jìn)來,明明屋子里有三個人,她卻一下就鎖定了病床前的云薔。
“韓夫人,這個就是你們家最小的云丫頭吧?”
說話間,人已經(jīng)走到云薔身邊,圍著她繞了一圈,又盯著那張臉看了半晌,眼底驚艷只增不減。
“到底是喻家養(yǎng)出來的姑娘,就是比別人家的端莊水靈,這模樣,這身段,真是難得的美人兒!”
聽別人這么夸自家女兒,韓英蘭嘴角都快咧爛了。
一番吹捧過后,皮草太太很熟稔地牽起云薔右手,眼睛卻看向了旁邊的年輕男人,“怎么樣,都認(rèn)識了嗎?”
此話一出,原本還含笑敷衍的云薔頓時怔愣在原地。
男人倒是神色如常,一邊點(diǎn)頭一邊說起云薔的好話。
兩個當(dāng)媽的見他這樣滿意,別提有多高興了。
尤其是羅太太,再三囑咐著自家兒子,“阿澤啊,你今天唯一的任務(wù)就是好好陪著云小姐,千萬不能惹人家不高興知道嗎?”
只有云薔,自從聽到那句話,她便一直冷臉看著韓英蘭。
韓英蘭大約也有點(diǎn)心虛,始終不敢和她對視,只和羅太太一唱一和,打定了主意要把云薔和羅澤綁定在一起。
面對云薔的冷漠,羅澤倒是很熱情,“云小姐有什么想去玩的地方嗎,我們家在東臨街新開了家珠寶店,要不要去看看?”
“羅先生,我想我應(yīng)該向您道個歉?!?/p>
出了住院部,云薔卻忽然駐足,面無表情地向羅澤致歉,“雖然不知道我媽跟你說了些什么,但那都不是我的本意,所以、”
“所以,你根本不想相親,是嗎?”
羅澤似乎一點(diǎn)兒也不意外,反而輕輕淺淺地接過了她的話尾,“坦白講,我也很排斥這種形式的安排,不過今天見了你,倒是讓我覺得相親也不完全是件壞事?!?/p>
聞言,云薔剛落下來的心又重新揪了起來,“羅先生、”
“我開玩笑的,你別當(dāng)真。”
說完,他真的豁達(dá)一笑,“不過既來之則安之,起碼做個樣子給她們看?!?/p>
隨后背過身,挑了個只有云薔能看到的角度指指樓上。
那里,韓英蘭和羅母正趴在窗口小聲嘀咕著什么。
云薔無語極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
“老把戲了,接下來說不定還會派人跟蹤我們……”
羅澤苦笑著攤手,沉吟片刻,提議道:“要不這樣吧,如果你實(shí)在沒心情的話,我們?nèi)ヱR場怎么樣?”
“馬場?”
云薔面色微訝。
“或者做別的事情也行……總之,得把這一下午的時間打發(fā)出去,否則今晚回家之后,你我的耳根子恐怕有段時間不能清凈了?!?/p>
他臉上那副被逼無奈,慷慨就義的模樣逗笑了云薔,思慮一瞬,到底答應(yīng)下來。
就像羅澤說的,反正是為了敷衍父母,去哪兒都一樣。
唯一慶幸的是,羅澤也無意于相親結(jié)婚,這點(diǎn)倒是跟自己不謀而合。
同是天涯淪落人,漸漸地,云薔也放下了戒心。
盛安最大的馬場建在郊區(qū),幾千畝的占地,一眼望不到頭。
羅澤輕車熟路地領(lǐng)云薔到馬廄挑馬,自從云薔和他挑明了無意于相親,羅澤便把分寸拿捏得很好。
照顧云薔的同時,又不會讓人覺得突兀。
云薔偶爾應(yīng)聲,目光時不時從其他挑馬的騎客身上掠過。
倏地,一道極為熟悉的高大身影跌進(jìn)眼底。
她第一反應(yīng)就是要逃,可身體卻像被命中注定的天敵盯住一般,僵在那里不能動彈。
“怎么了?”羅澤察覺到她的異樣。
云薔嚇了一跳,呼吸陡然變得急促,“我、有點(diǎn)頭暈?!?/p>
頭暈?
羅澤面露憂色,“那我送你去醫(yī)院?”
說著,他就勢扶住云薔肩膀,不著痕跡地將人往懷里一帶。
云薔只想趕快離開,便沒在意那么多。
迅速背過身,剛走兩步,便聽身后有人揚(yáng)聲喊了句,“羅少?!?/p>
喻辭琛的聲音,但不是叫她。
可云薔心臟還是漏了一拍,她不自覺加快腳步,羅澤卻停了下來。
他轉(zhuǎn)身,微瞇著眸子看清來人,眼底那抹被打斷后的不悅轉(zhuǎn)成了恐慌。
羅家雖在盛安商界有一定的地位,可和喻家相比……不,說難聽些,他們根本無法相比。
喻家子孫各個精英,沒有一個慫包孬種,就算是不從商的,也在其他領(lǐng)域占有一席之地。
唯獨(dú)喻辭琛。
聽說他以前也胸懷大志。
明明家里富可敵國,卻偏偏要去服什么兵役,整整消失了四年時間。
再回來時,整個人和從前簡直天差地別。
外界都傳,是因?yàn)檐婈犛?xùn)練嚴(yán)苛艱苦,喻辭琛這樣金尊玉貴的少爺承受不住,所以才在回來之后沉迷玩樂,以此來彌補(bǔ)那幾年受過的苦楚。
羅澤就是在紙醉金迷的地方結(jié)識到的喻辭琛。
其實(shí)也不算結(jié)識,只是朋友組局,打過幾次照面,喝過兩杯酒。
若喻辭琛說話時漏個一句兩句的,那他在云薔面前的形象……
羅澤暗中瞄了眼身側(cè),憂色逐漸爬上眉心。
他不禁懊悔剛才回頭太快,若是裝作沒聽見,也不會有這個麻煩事兒,這會兒就算想裝也裝不了了。
不管那喻辭琛如何荒唐,到底還是姓喻,得罪了總沒好處。
思忖片刻,羅澤決定先發(fā)制人,又牽起了自己的招牌笑容,“四少也來騎馬嗎?”
喻辭琛眼神堪堪掃過他身邊的云薔,嗯了一聲,“陪未婚妻來的?!?/p>
他特意加重了‘未婚妻’三個字,像巨石一樣砸在云薔心臟上,悶疼悶疼的。
緊接著,又聽他溫聲向旁邊女人介紹,“辛靈,這位是晶耀集團(tuán)的少東家,羅澤;至于這位……”
喻辭琛特意拉長了語調(diào),眼尾略一上挑,目光多了幾分別有深意。
“你好?!?/p>
云薔匆匆打斷他的話頭,深吸口氣,刻意擺出一副長輩的姿態(tài),“我是云薔,喻辭琛的小姑姑?!?/p>
“原來是小姑姑啊?!?/p>
辛靈璀然一笑,大大方方地伸出右手,“既然是一家人就不用那么客氣了,叫我辛靈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