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不要再逼殿下了?！?/p>

“是牛太醫(yī)自己心虛，被微臣詐出來的，微臣知道自己拖累殿下，微臣愿意以死謝罪。”

鄒啟的頭重重地磕在地上，阻止了太子想要說出口的話。

皇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自詡大才的小人，冷笑道：“麻雀妄圖成鯤鵬。鄒家這一代人，是數(shù)你最聰明，最肯讀書。”

“朕原以為你是個好的，誰曾想你竟然妄想弄權(quán)，左右太子決斷?！?/p>

“既然如此，你也不必活著了。”

“來人，拖下去杖斃?！?/p>

鄒啟沒想到真的落得個被賜死的下場，身體猛然一僵，忍不住大聲道：“皇上，微臣死不足惜?！?/p>

“可說道弄權(quán)，秦老夫人才是個中翹楚，不僅讓皇上下旨廢后，現(xiàn)在更是將罪過強加在太子身上?！?/p>

“皇上，秦老夫人才是那個該死之人。”

“住口！”

“死到臨頭還敢胡說八道，來人啊，快掌嘴！”

時全怕再次觸怒皇上，連忙讓人動手。

可皇上冷笑一聲，直接懟道：“你是有幾分膽氣，可惜朕不是太子，沒有太子那么糊涂，辨得清忠奸黑白?！?/p>

“朕本想留你一個全尸，既然你不珍惜，那就賜凌遲?！?/p>

“最后留他一張嘴，送回鄒家?！?/p>

鄒啟面色慘白，不敢置信地呼喊道：“皇上，您身上也留著鄒氏一族的血脈，怎么對鄒氏一族如此殘忍？”

皇上聞言，嗤笑道：“朕還疑惑，太子為何如此蠢笨，想來就是你們鄒氏一族的血脈作祟。”

鄒啟徹底傻眼了，想不到皇上對鄒家不僅一點情義都沒有，甚至于可以說是厭惡至極。

就在侍衛(wèi)來拖他時，他猛然驚醒，朝著太子喊道：“殿下，請恕鄒啟不能再繼續(xù)侍奉了，那答應(yīng)太子妃娘娘跪到天明的諾言也無法兌現(xiàn)，求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原諒?！?/p>

太子轉(zhuǎn)頭去看，只見鄒啟被拖入陰影中，便有人拔刀刺去，瞬間鮮血噴濺。

太子呆愣住，不敢置信剛剛還在說話的人，突然就沒了。驚恐之下，他眼底只剩下一片血紅。

惶惶不安時，他聽見頭頂再次傳來他父皇的聲音。

“太子欺天罔地，卑劣無恥，毫無憐憫之心，仁善之愛。不可以奉宗廟，為天下主。今廢其太子之位，降為懷王?！?/p>

“父皇！”太子腦袋嗡的一聲，徹底炸了。

怎么可能呢？

他真的被廢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襲來，太子險些昏死當(dāng)場。

“宣哥兒?！?/p>

一聲呼喊，讓眾人渾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朝來人看去。

只見王霽攙扶著秦韻從偏殿里走了過來。

剛剛才經(jīng)歷一場生死的秦韻，頭發(fā)有些松散，步伐緩慢，身體顫顫巍巍的，像是老朽的弓，即將不堪一擊。

皇上連忙趕過去，親自攙扶道：“阿娘，您怎么出來了？”

“這么晚了，寒風(fēng)襲人，會生病的?！?/p>

秦韻也的確受不住地咳嗽兩聲。

皇上連忙解下外袍，親自給她披上。

太子震驚地看著，眼淚還掛著睫毛上，因為屏息凝神，遲遲沒有掉落。

他腦子很空，心里卻很亂。

恍恍惚惚只記得，秦老夫人對他父皇有恩，卻是個不愛進宮的老夫人。

尋常也是他父皇流水一樣的貢品送去，也不見老夫人進宮謝恩，他們一直以為……以為……那就是一個……不懂人情世故的老太太而已。

可……剛剛……他父皇喊“阿娘”。

如此親昵的稱呼，就是他對母后……也未必喊得出口。

可是……父皇他好像……真的……很在乎秦老夫人。

怪不得……

怪不得父皇會如此生氣？

一個父皇當(dāng)著是母親的老夫人……他們作為孫輩的，若做了什么？在父皇的眼里，那不就是忤逆不孝？

怪不得……

原來如此。

太子閉上眼睛，嘴角微微張著，似哭，似笑，似無奈接受的痛苦。

眼淚滑落，他卻再沒有半分掙扎的意圖。

罷了，罷了。

不就是廢太子，他還是懷王，他還是……王爺……

可是突然……一雙顫顫巍巍的手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一道虛弱的聲音緩緩響起：“不許罰太子。”

“他是你的兒子，不許你這樣糟蹋他?！?/p>

“快……快起來?！?/p>

太子睜開眼，不敢置信地看向秦老夫人，眼睛里的淚流得更兇了。

皇上握住她老人家的手道：“您別管，他敢做不敢認，被人蠱惑幾句連黑白都分不清了，朕怎么能讓他做大魏的太子？”

時全已經(jīng)端了椅子來了。

秦韻坐下，喘著氣道：“他是你的兒子，做錯了你就教他，是別人把他帶壞的，你就幫他清除那些人?！?/p>

“別人把你的兒子教壞了，你就不要他，這樣不好?！?/p>

“再給他一次機會吧，好不好？算阿娘求你了?！?/p>

秦韻緩緩跪下，虛弱的身體險些栽倒在椅子上。

皇上連忙將她抱起來，半跪著道：“您這是干什么啊，他伙同別人想對您不利，根本就不值得您救。”

秦韻微微笑著道：“是鄒家那小子是不是？我知道的，他跟我們王家有仇。”

“太子。”

太子不敢應(yīng)，只是紅著眼眶，淚流滿面地看著秦韻。

皇上氣憤道：“說話啊畜生，你是不是連話也不會說了。”

太子嗚咽出聲，連忙跪著往前道：“我在，孫兒在的。”

秦韻握住他的手道：“王家和東宮沒有仇，我相信你不會故意要傷害我的，是不是？”

太子連忙點頭，哽咽道：“是的?！?/p>

秦韻繼續(xù)道：“是鄒家的孩子不好，他弟弟利用東宮的名義在國子監(jiān)拉幫結(jié)派，敗壞你的名聲，我狠狠教訓(xùn)過了?！?/p>

“他知道也默許，其心不良。你若是不信，叫你的岳父徐寧去查，他會告訴你真相的。”

太子連忙道：“我信，我都信的。”

秦韻嘆道：“那就好，他是死有余辜的，希望你不要怪我們王家?！?/p>

皇上怒聲道：“他敢！人是我下令殺的，他有本事就來弒君，弒父！”

太子嚇傻了，連忙哭著道：“不，不，兒臣不會的，兒臣知道鄒啟不是好人，兒臣都知道了?！?/p>

秦韻見狀，將太子的手交給皇上，緊緊握住道：“阿娘不想你傷了父子情，若太子有個萬一，我就死到外面去，讓你祭拜都找不到墳?！?/p>

這算是什么威脅？

皇上破涕為笑，點了點頭。

一旁的太子，仿佛經(jīng)歷了地獄人間，一時間除了周身發(fā)冷以外，還有難以言表的慶幸和感激。

秦老夫人原來不是恨他的……是他做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