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泰頭皮發(fā)麻，小聲地問道：“沒有去問過官府嗎？”

秦大壯道：“怎么可能沒有問過。”

“之前的官府根本不管，后來換了周大人，周大人查說是一個叫萬臨的商人，不過他人去了河南，只能等他回來再做詢問?！?/p>

“這一等，又是一年多?！?/p>

“大家都知道，這件事最后只會不了了之。真正的背后主謀，怎么可能是我等老百姓能知道的呢？”

“萬臨？”王泰愕然。

那不是……和田家來往密切的商人嗎？

因為此人行蹤詭秘，他還特意調(diào)查過。

萬臨還是舉人出身呢。

秦大壯意外道：“王兄弟認識？”

王泰連忙搖頭：“不，不認識?！?/p>

“只是覺得，他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聽到過?！?/p>

秦大壯冷哼道：“肯定也有人提起過，他現(xiàn)在當縮頭烏龜，遲早會有遭報應的時候?！?/p>

“走吧，不說這些煩心事了。”

“我好好教你種菜，等有一天我種不了了，能看著你在最好的土地上種菜，也是一件高興的事情啊?！?/p>

王泰莫名眼熱，心頭一酸，點了點頭。

可他學了大半天，什么也沒有學會，等回到家的時候，天色灰麻，他卻步伐沉重，整個人像是被掏去了精氣神一樣。

相反，王衡剛下馬車就急奔入府。

兄弟倆就在門口撞上了。

王衡眼疾手快，一把將王泰拉起來：“大哥，你在這里太好了，走走走，去書房，我有話跟你說?！?/p>

王泰一頭霧水就被拉去了書房，他現(xiàn)在腦子空空，二弟跟他說什么他都聽不進去。

結(jié)果等回過神來，他已經(jīng)坐在了書房的禪椅上。

“大哥，你聽我說，我發(fā)現(xiàn)了一件大事?！?/p>

“這件事我誰都還沒有說，就只跟你講，你千萬不要說出去啊?！?/p>

王泰：“……”那你到是講啊！

王衡吞咽著口水，緊張道：“我發(fā)現(xiàn)了興旺街那片新街上，很有可能存在貪污受賄?！?/p>

王泰目光一瞇，嚇得連忙捂住他的嘴。

“噓，你別胡說。”

“這種事情是要講證據(jù)的，小心別人倒打一耙?！?/p>

王衡激動道：“你也知道？”

“太好了，我終于發(fā)現(xiàn)他們的秘密了，大哥你別攔我，看我這一次釜底抽薪，把他們通通都打落水！”

王泰眼前一黑，使勁地搖晃他：“醒醒，你是大理寺的官員嗎？”

王衡搖頭。

王泰繼續(xù)搖晃：“你有兵馬嗎？”

王衡繼續(xù)搖頭加跨臉。

王泰沒好氣地一把推開他：“那你說個屁?！?/p>

王衡：“……”

“嘭”的一聲巨響，是王衡砸桌子了。

他怒聲道：“我不管，就算拼了我這條命，我也絕不會讓他們繼續(xù)坑害老百姓?！?/p>

“大哥，你別攔我，我一定弄死那群龜孫?！?/p>

王泰冷笑：“我不攔你，那你死的時候能別叫我去收尸嗎？你的一雙兒女準備托付給誰？還有，娘已經(jīng)老了，你要讓她老人家為你傷心痛苦嗎？”

“我……”

“閉嘴！”

“你個無知的蠢貨，一點證據(jù)都沒有就大嘴巴叭叭叭，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查出貓膩了？”

“人家真正厲害的，都是潛伏，把所有證據(jù)呈于堂上。”

“還能悄然隱退，神鬼不知?！?/p>

“就你這樣的，沖出去就等著被暗殺吧?！?/p>

王衡氣呼呼的，不服氣，漲紅著臉道：“那你的意思是不管？”

“我可做不到！”

“反正我現(xiàn)在是燕駙馬的人，我就用燕駙馬的關系去查，我就不信什么都查不到。”

王衡說完，氣沖沖就要走。

王泰喊道：“回來?！?/p>

王衡沒回來，不過站住了，沒出去。

王泰道：“你是燕駙馬的人，這話是什么意思？”

王衡回頭道：“我現(xiàn)在給燕駙馬當管事，就管興旺街那邊的新宅建造?！?/p>

“他還給我使喚屬下的權利呢，我也不是孤軍作戰(zhàn)。”

王泰的目光微微一閃，問道：“你說的是，之前的興旺街有貓膩？”

王衡一口了定道：“當然。”

王泰繼續(xù)道：“那等新地劃出來，他們豈不是會故技重施？”

“你暫時別動，潛伏好，看看能不能拿到更多的證據(jù)?！?/p>

王衡驚訝道：“你不攔我了？”

王泰道：“你沒腦子當然要攔。不過若是仔細小心，又有人護著，未嘗不可?！?/p>

王衡瞬間又高興起來：“我就知道大哥會支持我的?！?/p>

王泰瞪著他道：“你先別高興太早。我們王家已經(jīng)跌倒過一次了，再也經(jīng)不起第二次。”

“我們不僅要為娘著想，還有孩子們，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他們再次被拖累？”

王衡沉默了，他當然不想。

王泰繼續(xù)道：“要學會借力打力。”

“你現(xiàn)在為燕駙馬做事，燕駙馬就是你的力，你要把控好?！?/p>

“我會想辦法幫你的忙，看看能不能多收集一些證據(jù)。”

“但前提是，你要答應我，不要輕舉妄動?！?/p>

王衡點了點頭道：“大哥放心，我沒有那么魯莽?！?/p>

王泰肯定道：“你有。沒事多罵自己幾句蠢貨，牢記你沒有那么聰明，說不定別人正盯著你的一舉一動呢?！?/p>

王衡：“……”大哥今天怎么這么過分？

他怎么不罵自己是蠢貨？

明明，他自己也不聰明。

“咚咚?！遍T外傳來劉氏的聲音。

“你們兄弟說好話沒有，老夫人找二弟過去呢?！?/p>

王泰有些疲倦，叮囑道：“你去見娘吧，別亂說話?！?/p>

王衡點了點頭，他也不想讓老母親擔心。

很快，王衡來到寧遠堂。

秦韻坐在羅漢床上朝他招手，示意他坐到邊上來。

韓嬤嬤搬來了矮桌，上面是一對酥好的雞翅，以及一碗豆腐羹。

“吃吧，今天是你第一天上工，娘祝你鵬程展翅，萬里高飛?！?/p>

王衡看著娘親特意留著等他的雞翅，眼眶一紅，拿著筷子吃了起來。

秦韻又道：“吃完了，記得把豆腐羹也吃了。”

“將來要是不小心撞南墻，希望能軟和點。”

王衡又忍不住破涕為笑：“娘……”

秦韻看著他吃完，才掏出一疊銀票來給他，一共是兩千兩。

王衡連忙推拒道：“娘這是干什么，兒子在燕駙馬手下辦事，不花錢的?！?/p>

秦韻道：“拿著吧。娘是希望你立起來，像一個男人一樣做一番事業(yè)。是養(yǎng)育兒女也好，功成名就也罷。但娘也不是什么都不懂，跟燕駙馬來往的人，不拘是誰，都有些來歷?！?/p>

“你夾在中間，難免有為難的時候，到時候就學學你大哥，說幾句軟話，再請他們吃頓飯，送點禮打點打點，無論如何，也不要讓人家欺負了你，不然娘不放心啊?！?/p>

秦韻說著，拿起手絹，擦了擦眼睛。

王衡哽咽著，當即給秦韻跪下。

“娘，您放心，兒子一定會出人頭地啊。”他絕不會沖動行事，他一定會思慮周全，不讓娘擔心。

秦韻扶起他：“好，娘相信你。”

然后母子倆都各自流淚，又一面歡喜。

趕來的王霽看著這一幕，沒有絲毫的感動，只在心里泛起了嘀咕。

祖母下一個要算計的人，是他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