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巖走到桌邊,發(fā)現(xiàn)還有酒。
他詫異地朝蘇珍珠看過去,只見蘇珍珠笑著道:“王家找回了老四,咱們也慶祝一下?!?/p>
“今天你敞開了喝,我再也不管你了。”
說著,給王巖倒了酒。
王巖眼前一團模糊,不知道怎么就想到,剛成親的時候,自己在外應(yīng)酬。
回府的時候很晚了,他喝得醉醺醺的,廊道里的燈都看不清楚。
蘇珍珠帶著丫鬟婆子找來,氣喘吁吁的,一邊攙扶著他,一邊心疼道:“怎么喝這么多酒?若是不小心跌下河還得了,下次不許去了。”
他糊里糊涂的,卻覺得心里很甜,笑著說道:“聽你的,以后不去了。”
蘇珍珠歡喜地笑了起來,攙扶他的手更緊了。
那時他們多么甜蜜,他會體貼珍珠的病,怕她操勞。珍珠會擔(dān)心他的安危,時刻關(guān)注他的動向。
可是如今,她把這酒端到他的面前來。
能不喝嗎?
不,他要喝。
就像當(dāng)初他早已看不清路的樣子,他要喝醉,喝到看不清眼簾中的人。
不知第幾杯酒下肚,他始終不甘心,拉著蘇珍珠的手道:“珍珠,我們會過上好日子的。”
蘇珍珠甩開他的手道:“跟著你么?”
他點頭。
蘇珍珠嗤笑:“永遠不可能。”
“除非回王家。”
他的手還在做最后的掙扎。
蘇珍珠接著又道:“但那是之前,現(xiàn)在就是你求我,我也不會跟你回去了?!?/p>
“王巖,我始終想不通,我怎么就成了惡婦、毒婦?”
“我做錯什么了?”
“我殺人了?還是毒殺親夫?”
“亦或者,逼著老太太給我磕頭?”
“都沒有吧?!?/p>
“我只是想過好日子,這也有錯?”
“天下間的女子,嫁到男子家,若不圖過好日子,為什么要嫁過去?”
“王巖,這是你當(dāng)初求娶我的時候答應(yīng)過我的,我沒有做錯?!?/p>
“王家這樣欺辱我,就算你要回,我也不可能回去了?!?/p>
王巖的手僵住,逐漸握緊,收了回去。
蘇珍珠還在給他倒酒,他也繼續(xù)喝……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意識已經(jīng)模糊,昏昏沉沉的抬起頭,只能看見一點燈火,看不清蘇珍珠的臉了。
這個時候,蘇珍珠站在他面前道:“王巖,你若不休我,拿了錢我們就一起走?!?/p>
“你若是要休我,這筆錢我不會還給王家的,因為這是你們王家欠我的?!?/p>
“你摁下手印吧。”
王巖感覺自己的手被拉扯出去,摁下手印后,還了回來。
但他清楚,那已經(jīng)不是他的手了,是他殘廢的前半生。
而他即將要失去的,也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曾經(jīng)對美好婚姻的向往。
后半夜,王巖清醒了。
此時的蘇珍珠已經(jīng)睡著,那契據(jù)就在她的枕頭下,他還可以拿回來。
但是他沒有,而是一步步往外走,往那條在靜謐的夜色中,靜靜流淌的小河中走去……
……
秦韻被一聲急促的警鈴吵醒,嚇得心口一滯。
她剛想罵人,便聽見系統(tǒng)道【快醒醒,你的三兒正往河邊走,要去自盡】
秦韻怒翻白眼,緩了口氣道【你能不能靠譜點,別大晚上一驚一乍地嚇唬我】
【放心吧,夜里水涼,他一會就回去了】
系統(tǒng):【……】真這么穩(wěn)得住?它不信!
然而……不到一刻鐘,秦韻呼吸逐漸平穩(wěn)起來,看樣子就快睡著了。
與此同時,試了試水涼的王巖,真就老老實實回去了。
系統(tǒng)震驚了。
它小心翼翼叫醒秦韻【喂……美麗優(yōu)雅的宿主……】
【請問……你是怎么知道他怕水涼的?】
秦韻無語,翻了個身,打著哈欠。
瞌睡來襲,她迷迷糊糊道:【都下定決心去死了,怎么會沒有決心重來一次?】
【懦弱的人……死都不敢死,怕冷、怕疼,更怕死后別人看見他的丑樣】
【放心吧,對他的磨練才剛剛開始呢】
系統(tǒng)哽住。
啥?
你剛剛說啥?
王巖的磨練才剛剛開始???
他都快要去死了,媳婦也馬上要跑路了。
結(jié)果你說……才剛剛開始。
遁了遁了,這個宿主從頭到尾就不需要它幫忙?。。?/p>
見慣太多被系統(tǒng)帶飛的宿主,這帶飛系統(tǒng)的,它第一次見。
簡直絕絕子!
……
天剛亮。
王衡和王茂都去上朝了,因為田家的案件特殊,今天王茂也必須去討個說法。
等他們剛離開,秦韻還坐在梳妝鏡前呢。
韓嬤嬤就來回稟道:“老夫人,周克順來了?!?/p>
秦韻頓了頓,說道:“應(yīng)該是為了田家的案子來的,請他進來吧?!?/p>
秦韻隨便將頭發(fā)挽了個髻,洗了臉,穿好衣服就去了明間里。
剛好周克順也到了,他恭敬道:“給老夫人請安?!?/p>
秦韻道:“不必客氣了,可是田家那邊找了什么人?”
周克順笑著道:“什么都瞞不過老夫人?!?/p>
“田家的姻親姚家,他家有個嫡長孫在京城,就在國子監(jiān),叫姚玉?!?/p>
“他的小嬸嬸田氏,便是已故田老國公爺?shù)溺叟?。?/p>
“昨日有人傳話給他,不久后田家出事的消息就都散播開來,傍晚我見有十幾個官員來找他商議?!?/p>
“姚家在文人堆里是有一定影響力的,尤其是江南一代?!?/p>
“他們家的老太爺,人送外號:江野孔明,是個非常厲害的人物?!?/p>
“朝堂上有一批官員都是他的門生,且他們與徐寧黨不同,絕非利益捆綁之輩?!?/p>
“他也算得上是……田老國公爺留給田氏子孫的一道護身符?!?/p>
秦韻微微抬手,示意周克順不必再說下去。
就在周克順停頓后,她老人家微微笑道:“放心吧,我的本意不是和田家為敵?!?/p>
“姚老太爺再厲害,如果選擇跟我為敵,他會死得很難看?!?/p>
“為了避免晚節(jié)不保,姚玉去尋你時,你只管說:冤有頭債有主。姚家要保田家,這是無可厚非的。可若是連那壞事做盡的人也要保,豈不連累姚家名聲?”
“他若是個聰明的,就知道該怎么辦?”
“若是個蠢的……你也不必理會?!?/p>
“且看著吧,不出三日……朝堂必動蕩!”
周克順內(nèi)心一震。
現(xiàn)在許多人都等著姚家出頭,然后好和王家打擂臺。
就連他來之前都是這樣想的,更何況徐寧黨?
可如果……老夫人早有準備,那是不是代表那些看戲的,都會被牽累其中,反而成了笑話?
周克順顯而易見地松了口氣,徹底不擔(dān)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