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來時(shí)全就把羅青青給帶去了宴會上。
等她們再靠在一起說話時(shí),已經(jīng)是在出宮的路上了。
秦韻似乎有些疲憊,她靠在大迎枕上,微微將蜷縮的腿伸開,剛準(zhǔn)備換一個(gè)舒服的姿勢躺著。
這個(gè)時(shí)候,羅青青的手將她的腿挪到自己面前,用手輕輕地捏上去,幫她解解乏。
秦韻這才抬眼看她,問道:“想清楚了?”
羅青青點(diǎn)了點(diǎn)頭,認(rèn)真道:“我見到了皇后娘娘,她因感念我救過太子殿下,將我?guī)г谏磉叀!?/p>
“那些世家夫人們看我的眼神,很是慈愛?!?/p>
她說到這里,頓了頓,繼續(xù)道:“這一生,只要我想,就能過好?!?/p>
秦韻道:“你雖然明白了這個(gè)道理,可若是還放不下仇恨,依舊會很痛苦?!?/p>
羅青青道:“皇后娘娘托起我手的那一刻,我仿佛看見了曾經(jīng)的自己,尊貴不凡,儀態(tài)萬千。”
“可也只是看見我自己?!?/p>
“那些夫人們,她們背后的世家,朝堂,乃至于整個(gè)天下,我是沒有看見的。”
“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就像個(gè)小丑。”
“我做不了皇后。”
秦韻道:“看清自己和看輕自己,是兩回事?!?/p>
“既然已經(jīng)生了慧根,那就慢慢悟吧?!?/p>
羅青青苦笑道:“我明白,如果像我這樣的人都能顛覆朝堂,為禍江山,那人間該是何等煉獄?”
“我從來沒有為天下想,卻想做那天下百姓奉養(yǎng)之人,實(shí)在是太過滑稽了?!?/p>
“我只是做了一場夢,一場……自以為操控了命運(yùn),實(shí)則遭受反噬的噩夢?!?/p>
“您放心,從今往后,我再不會生出妄念了?!?/p>
“我會修好自身,做好吉安侯府的羅小姐?!?/p>
秦韻見她確實(shí)已經(jīng)清醒了,緩緩坐起身道:“你能想明白就好。你如今正值青春,可以做成的事情還有很多,不要老氣橫秋的?!?/p>
“往后遇到困難了,可來王家尋我?!?/p>
“王霽雖說不愿同你來往,那是因?yàn)樗幌朐僦氐父厕H??扇绻銈儗淼穆范际枪饷鞯?,總會有同行的緣分在?!?/p>
“凡事順其自然,不必再耿耿于懷了?!?/p>
羅青青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多謝太夫人指點(diǎn),晚輩一定謹(jǐn)記在心。
也就在這時(shí),她想到了王霽嘛。
她不會刻意去找他,也不會抗拒突然而來的會面。
但愿他們都能放下過去,展望未來。
興許多年后,一句自然而的寒暄,便足以道盡所有。
吉安侯府到了。
羅青青下了馬車,王家的馬車未作停留,直接便走了。
她正看著那輛馬車離開的方向,畫兒突然從府里奔出來,一臉著急道:“表少爺又來了,老爺說了,讓小姐你先別回去?!?/p>
羅青青目光微微一緊,眼底便流露出濃濃的譏諷。
“怕什么?”
“走?!?/p>
如今的她不再是過去的羅青青,對于郭安的臉面,她不會再放在眼里。
羅青青只是假裝經(jīng)過敞廳,郭安便飛奔出來,拉住了她的袖子。
她佯裝不知情地扯出,看著狼狽的郭安問道:“表哥這是怎么了?”
“武元旭還在前頭打仗呢,武慕悅更是好好地在靖國公府里做二少夫人?!?/p>
“你就算擔(dān)心表嫂給你帶來災(zāi)禍,也不至于求到我們吉安侯府來吧?”
“要知道,我們姓羅不姓郭,管不了威遠(yuǎn)侯府的家事?!?/p>
郭安面上尷尬。
武英秀不肯和離,也不肯讓他好過。
他打也打不過,府里都是武英秀的人,連他娘都要受委屈。
眼下只有表妹出身高貴,又和東宮關(guān)系匪淺,若她愿意下嫁,威遠(yuǎn)侯府必定會迎來轉(zhuǎn)機(jī)。
可如今看來,表妹似乎不愿意……
她才進(jìn)宮去赴宴,莫不是尋到更好的婚事?
郭安訕笑著,討好道:“不是家中的瑣事,是聽聞表妹進(jìn)宮,我擔(dān)心有人為難你,所以來瞧瞧。”
吉安侯從敞廳里走出來,看見女兒回來了,眼里堆滿了愁緒。
“回來了?”
羅青青點(diǎn)了點(diǎn)頭,輕快地說道:“太夫人對女兒很好,指點(diǎn)了女兒很多為人的道理。”
“皇后娘娘更是拉著女兒的手關(guān)懷,引得其他夫人小姐艷羨不已?!?/p>
“爹放心,女兒一切都好。”
吉安侯聞言,發(fā)現(xiàn)女兒似乎轉(zhuǎn)變了。
從王家和東宮那奇怪的氛圍里抽身出來。
他松了口氣道:“那就好。”
隨即他看向郭安,語氣不容拒絕道:“你表妹回來,你也該走了。”
“都已經(jīng)成家了,不要一來就拉拉扯扯的?!?/p>
“你是無所謂,你表妹可還要嫁人呢?!?/p>
郭安面色尷尬,眼里閃過一絲窘迫,他哀求地喊:“舅舅……”
吉安侯正色道:“你若真同武英秀過不下去了,我去替你求皇上做主?!?/p>
郭安面露惶恐,他如今哪敢在這個(gè)時(shí)候提出和離?
他巴不得朝廷的目光都轉(zhuǎn)向別處,千萬別看見他。
“不用了,我們夫妻和順,我這就回去?!?/p>
郭安說著,又看了一眼羅青青。
羅青青任他看,毫無所動。
郭安捏了捏拳,只能不甘地離開了。
等他走后,吉安侯道:“我不是讓畫兒提醒你,先別回來嗎?”
羅青青道:“爹不忍心就跟他直說,他死不了?!?/p>
“他再把手伸到我身上來,我可不管他死活了?!?/p>
吉安侯聞言,哭笑不得道:“你之前不是不管他嗎?今天怎么過問了?”
羅青青道:“我之前不是不管,只是沒空理會他?!?/p>
“但不代表,我會一直縱容他?!?/p>
“如果他把主意打到我身上,爹也要讓我忍氣吞聲?”
吉安侯聞言,正色道:“如果他敢這樣做,你隨便修理他,爹都不會管?!?/p>
“但你也要少見他,免得他以為,你心儀他?!?/p>
羅青青直言道:“像他這種人,我就算不見他,他也會以為我故意吊著他,就是希望他做出妥協(xié)?!?/p>
“爹,表哥是同齡的世家公子中,第一個(gè)科舉入仕的。”
“所以就算王霽站在他面前,他也會覺得別人是靠家族而不是靠本事贏過他?!?/p>
“這樣的人,本事不大,心氣卻不小。典型的眼高手低,您何必在意?”
吉安侯攤開手道:“那你說,怎么辦?”
“什么都不管嗎?”
“你姑母可還活著呢,要讓她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羅青青道:“瞧他這上躥下跳的樣子,死應(yīng)該是死不了的。”
“大概流放吧?!?/p>
“爹到時(shí)候再派人照顧好姑母就行。”
“女兒先行告退了?!?/p>
吉安侯:“……”
怎么感覺出去一趟回來,突然殺伐果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