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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是一個人嗎

見到羌映柳這般模樣,虞餅又覺得是自己猶豫的行為讓對方傷心了。

也是,正常人遇到這樣的事情,就算再堅強,也會有很多緩沖接受期,想要唯一朋友的友好擁抱確實沒什么問題。

更何況是像對方這樣如玉般的謙謙君子。

虞餅想到這里,連忙拉住對方的手:“當然可以了?!?/p>

還沒等對方動作,就大力擁抱了上去,清冷和溫熱的觸感相互交融到了一起,但還未徹底抱緊,接觸轉瞬消失,二人又保持在較遠的距離之外。

僅僅這樣一個簡單的擁抱,卻讓羌映柳臉上的神色更為溫和。

沒有再提起漸漸恢復的記憶,他站起身子詢問著虞餅和好友以及孩子見面的開心快樂,二人一路相伴漸漸走出庭院。

“……我只能送到你這里了?!?/p>

“那你等等要去哪里?”

虞餅見男子踱步停在了庭院小石道上,清冷的身形和后方天空上掛著的圓月如出一轍,仿佛融為一體,拒人千里之外。

在出來時批上了沉重的衣衫也整理了下面容儀表,狀似不準備在房室中的休息養(yǎng)病了。

“去同吳管事詢問些細節(jié),這些東西,總是要去面對的?!?/p>

羌映柳也沒有半分隱瞞,端詳著眼前女子眸中遮掩不住的關切,笑著回答。

虞餅本還想再說些什么,可見對方眉眼含著堅決,也并未說出些想要一同前往的想法,點點頭后轉身離開了。

走了幾步路后扭頭,卻發(fā)現(xiàn)羌映柳仍未離開,還是站在原地望著她。

“珩珩宜宜還有曉冬都覺得靈器很好用,特別特別喜歡,倘若有機會的話,一定要帶你認識?!?/p>

像是同即將多日不見好友的告別短話。

羌映柳臉上的笑意更濃,輕輕點頭后,見女子這才發(fā)下心,轉身離開消失在了視線中。

“虛空仙尊,上君在牢房等您。”

身側清冷,即便穿了大襖、加上靈力的保護,寒冷的風似都能吹進心間,讓手指四肢冰涼。

女子離開許久后,周圍有關她的清香也隨之消散殆盡,再也聞不到了。

“我知道了,等等就來?!?/p>

羌映柳這才轉身,遲遲望向前來通風報信的侍女,在對方即將離開前,再次叫住。

“虛空仙尊,還有什么事吩咐嗎?”侍女抬頭詢問。

“從今日開始,廢棄‘虛空’這稱號,讓整個洞府的下人都改口吧?!?/p>

侍女聽聞,雖然不知緣由,但也點頭答應,準備吩咐下去做。

她低下頭有些不解。

好像仙尊從昏迷后醒來,就有些同從前不一樣了。

不過正常人在生辰宴上遇到這般鬧騰的打攪,再心善的人恐也不會有好心情的。

羌映柳一人前往牢房。

早在虞餅來到之前,同他治病去除魔氣的醫(yī)師就聊到了這件事。

張口閉口離不開上君二字,多有提點警告之意。

此次生辰宴聚他宴請大陸四派,卻在洞府中鬧出魔氣入侵的丑聞,此事過后,他人對他的名聲有損,更會對瀛洲萬菱產(chǎn)生影響。

第一個將有怨言投射的對象或是說被聚焦的人,那么一定是瀛洲上君,裴青寂。

他自然也能想到對方前來強調(diào)的意圖是誰傳達的。

羌映柳思索至此,已到了牢房門口,望著前方站著層疊的幾個人影,乍眼望去根本看不清輪廓,而在層疊交錯的影子前,唯有個熟悉的面孔入目。

是羌映柳能記住一輩子的臉龐。

他微微低頭自嘲一笑,很快踏步走向前去,走至鎏金黑色衣袍男子跟前,抬手抱拳致意:“見過上君?!?/p>

鵝黃色袍子的男子一身溫潤,走來時如攜過清風,伴隨著些熟悉的白蓮香味,讓周圍的人隱約都聞見了。

他致意后收手抬頭,轉頭望向在旁邊被綁吊起來的老人,眉眼一下沉下,很難看出其中蘊藏了些什么情緒。

羌映柳開口道:“上君若是想審便審,不必留任何情面,只是在此之前,可否讓我來將從前的前塵過往,先詢問個清楚。”

熟悉的氣味掠過鼻間,裴青寂手指微動。

幾乎不用多作思考,便能知曉對方剛剛見了誰。

這般縈繞的氣味,很難不去想他們相見交談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自便,”裴青寂可以為了保護虞餅選擇二人關系放在暗處,但這并不代表,他愿意看著一個個人去做些他不愿意的事,“只是……本君還有一事相問?!?/p>

“上君請問?!?/p>

“本君聽聞,仙尊同小魚交好,愿用藏寶閣中所物相贈,只是靈器皆價值不菲,怕是會讓仙尊割愛,本君愿贈仙尊多個靈器,以示補償?!?/p>

裴青寂的話聲很慢,慢到他的腦中又回想起先前在宴會下時,因為吃味阻止了秋分的動作,這才致使失態(tài)失控,讓二人一同被吸入了琉璃珠去。

他很少這樣,他不該這樣。

可是那一瞬間的心情根本控制不住。

但當女子安危姓名成為不確定時,裴青寂又發(fā)現(xiàn),先前心臟處的酸澀痛苦根本不值一提。

小魚?

上君口中的小魚,和他的好友小魚,是同一人么?

羌映柳怔愣,低頭時發(fā)梢下垂,似在隨著心情的起伏而晃動。

腦中再次浮現(xiàn)出女子的笑顏,先前不確定的東西也在此刻得到了答案,等到他再次抬頭時,已恢復了從前那般的平靜:

“小魚姑娘是我的好友,贈禮是交換,也是我的一片心意,不過上君若執(zhí)意如此,我既當不會推脫,”羌映柳低頭抱拳,“多謝上君心意?!?/p>

小魚?

站在二人身后的谷雨若有所思,腦中回想起了先前上君懷中抱著的女子。

想必就是和眼前虛空仙尊有所牽連之人。

這是不愿二人有所關系……所以特地來說明?

上君難得地直白。

比起谷雨的平靜,秋分更為震驚。

他當然知曉上君先前的做派,對于虞餅姑娘的關系隱晦不清,怕是連自己也分辨不清楚,先前吃了橫醋也不說話,只是默默不見面,但現(xiàn)在竟能開口了。

是想清楚明白了么?

只是虞姑娘那邊……她明白么?

——

這邊,虞餅帶著四人回到酒樓后,好好吃了頓飯就睡下了。

都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狗窩,還是自己的床睡得舒服,只是如今許思墨和李瓊玉都不見蹤影,等到林納言二人離開后,酒樓后院又恢復了一開始冷清寂靜的模樣。

虞餅心中掂量著算盤,好生睡了一覺后,命人去打探了下虞家李家的消息。

不出所料,魔氣之事確是虛空洞府中的吳管事所為。

依他口供之詞,說是貪圖從小養(yǎng)大的仙尊修為,想要用蠱蟲渡之,雖心知仙尊善良很好拿捏,但終究缺少一個契機。

此時作為媒介的琉璃珠由虞家李家等家族合力獻上,他自然抓住了時機,想要以魔氣入侵,讓虛空仙尊自愿放棄性命。

恐怕倘若當時虞餅不在場的話,吳管事的謀劃就真的實現(xiàn)了。

而虞家和李家雖然脫開了幕后主使的干系,但是因為看守不厲放任魔氣放在琉璃珠中傳播,造成了不好的影響,雖然沒有實質的懲罰,可近日怕是沒有人愿意路過兩家府邸門口了。

生怕一個路過就會沾染上魔氣。

管事說得很詳細,但虞餅總覺缺漏了什么,又問。

“虞老板,在外面能打聽到的事情,老奴都說出來了,只怕再細節(jié)的秘辛……是真的打探不出來了?!?/p>

虞餅點頭,擺擺手,讓對方退下去了。

旁邊兩個聽了全程的小孩子搖頭晃腦,望著姑姑,也很好奇她在意的細節(jié)到底是什么。

“好過分,忘恩負義?!敝松钗跉?,回想起在宴會中那個坐在主位閃閃發(fā)光的大哥哥,非常替他不值得。

“姑姑,還有什么不對勁嗎?”知珩則想知道更多,抬頭詢問。

“你們覺得呢?”虞餅見兩個孩子沉靜在故事中,如此津津有味,也來了興趣,有了提問的想法,“我從前便同你們說,一件事的發(fā)生脫不開前因后果,現(xiàn)在前因后果都有了,還缺什么?”

“還缺……發(fā)生后果的過程以及手段?!敝衩碱^肅肅,整個白皙的小臉蛋因為認真思考都皺在了一起,頗有小頑童的感覺,很是可愛。

“……”

望著姑姑將目光轉過落到了自己身上,而哥哥也給出答案了,知宜立即心急起來,迫不及待去問腦子里的師傅,想要醫(yī)仙師傅給出提示。

她能通曉藥材醫(yī)書,但是這些東西可不擅長呀。

哪里知道醫(yī)仙師傅并沒有答應,似也存著逗弄般,要讓她自己想想。

“額……”此時,哥哥的眼神也轉過來落在了身上,比起緊張,小知宜心中的競爭心思也冉冉升起,她咬唇高高昂起頭,“還有發(fā)生后果的手段,手段是……”

腦中回想起管事伯伯說得故事,她眉頭緊緊鎖起,仿佛是打了個結:“是……大魔?魔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嘛?”

“對了!宜宜真聰明,現(xiàn)在魔氣可不是這么好找到的,”虞餅大力揉揉知宜的頭,望著突然漲的通紅的女孩臉蛋,一口氣親了上去,“珩珩也厲害,一下子就找到了精髓?!?/p>

嘿嘿,隨便一猜就猜到了誒。

知宜臉蛋紅紅,她躺在姑姑的懷中,很是安心。

這樣閑談的時光,總是開心又珍惜的。

如今姑姑忙完了好多事情終于回到了身邊,她當然迫不及待地說了很多有關種植上面的發(fā)展:“……只是姑姑,現(xiàn)在都冬天了,土地都睡著了,若不是有六神花土,怕是一點種子都長不出來了?!?/p>

言語之中有著無奈和委屈,似在耍著小性子,很是嬌憨。

六神花土?

虞餅忽而想到了先前在雁城城主府中,那個如同火焰般易逝的白發(fā)青年。

對方離開前的最后句話她還記得清清楚楚,那時心臟的熱烈顫動也難以忘記。

而此刻,既然想到了對方,也想起了他那位中年白發(fā)的老師。

想起半本醫(yī)治藥方,虞餅揉揉眼前知宜的頭:“我們不急宜宜,總有天,土壤中會長滿各種各樣的花草,植物,或是草藥,說不定,未來姑姑還有個朋友需要宜宜醫(yī)治呢?!?/p>

“朋友?什么朋友?”知宜聽到這句話瞬間整個人也不癱了,瞬間立起來,眨巴著眼睛全是好奇。

姑姑的朋友?幫忙醫(yī)治?

這是不是代表,她越來越努力,能幫到姑姑的就越來越多呢!

“是那個病重的莫少爺嗎?”知珩記住了姑姑從雁城回來后說得一字一句,瞬間對上了號。

“嗯,他病得很重,其中需要的藥材,便需要從六神花土中種植而出,不過你們放心,就算需要,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說不定那時,珩珩宜宜已經(jīng)長大了?!?/p>

虞餅笑著將兩個孩子拉到身邊,說起和那白發(fā)少年的趣事:“……說起來,他是個很厲害的符師,傳自他的老師?!?/p>

“既然很厲害,那是什么品階的?”兩個孩子對于符師的了解很少,但是平時用的符紙卻多,現(xiàn)在提到這個職位,自然非常感興趣。

“他還未去考證,不過他的老師……從前是位紅品符師?!?/p>

“紅品符師!最厲害的符師!好強!”知珩的雙眼瞬間爆發(fā)出了光亮,滿是對強者的向往。

“我也想成為紅品醫(yī)師……”知宜則想到了自己。

聽說每個職位的考核都非常難,她覺得倘若要考過,一定要非常努力才可以——

像她師傅一樣。

心中如此想到,腦中也問向醫(yī)仙師傅,醫(yī)師的考核有多難。

可這次,醫(yī)仙師傅沒有很快給她答案。

“紅品符師……”女聲輕輕地呢喃,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

“怎么了師傅?”知宜輕輕問道。

“多年以前,我也認識個紅品符師。”

知宜微微睜大了眼睛,她是小孩不善言辭,但是卻在此刻敏銳感覺到了師傅的悲傷和難過。

這樣的情緒似乎在師傅看到漂亮小爐子的時候一樣。

醫(yī)仙師傅口中說的紅品符師……和爐中刻字的人,是一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