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府。
謝夫人也在翹首以盼,伸的脖子都酸了,終于把人盼回來,瞧見謝纖凝的著裝打扮,倒沒像文姨娘那般頭疼,反而夸她英氣時(shí)髦,她打眼一瞧,還以為看見年輕時(shí)的丈夫了。
謝纖凝是三個孩子里,長的最像父親的。
“連姆媽都夸我,娘你可不能再念叨我?!敝x纖凝得了她的夸贊,就像得了免死金牌。
她從小就叫謝夫人姆媽,叫生她的姨娘為娘。
“夫人是見你剛回來,舍不得說教你?!蔽囊棠锎了X門。
謝夫人和藹的笑,拉起謝纖凝的手,認(rèn)真看了幾眼又心疼的道:“怎地瘦成這樣,是不是錢不夠用,不夠用不知道寫信要嗎,能把自己餓成這樣。”
“不是的姆媽,你們時(shí)常給我匯錢,我在留洋圈子里最是闊綽。只是吃不慣洋人的飯菜,學(xué)業(yè)又重,累了點(diǎn)?!敝x纖凝忙道。
謝夫人還是心疼,趕緊吩咐人到廚房說一聲,再多加兩道菜,然后拉著人進(jìn)屋。
謝纖凝不忘回頭吩咐管家:“一會我的東西送來,一定要仔細(xì)些搬,都是易碎品,可別給我打碎了。”
管家忙請示:“那放哪兒?”
謝纖凝:“放紫云院?!?/p>
想了想怕是放不下,又補(bǔ)充:“等會你告訴晨曦,書籍藥品放紫云院,其他器械你另外給我找個空庫房存放?!?/p>
管家又問:“晨曦是誰?”
文姨娘再次頭疼:“就是小翠,她如今叫晨曦,你們家二小姐心善,不僅放了人家自由,還供人家留洋讀書?!?/p>
管家愣了一秒才恭維:“二小姐大義?!?/p>
心想小翠真是祖墳冒青煙了,能走這樣的大運(yùn)。
管家出去等著,文姨娘還想說說小翠的事,被謝纖凝先一步截?。骸澳f再多也無濟(jì)于事,晨曦很有讀書天賦,我學(xué)醫(yī),她學(xué)護(hù)理,以后也會是我的助手?!?/p>
文姨娘瞪她,本來就管不住,留洋四年回來,腦子里裝的全是洋思想,她更管不住了。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們都是老古董,再管教她們,就是拿繩子束縛她們。”謝夫人提點(diǎn)她。
文姨娘嘆氣:“罷了罷了,我也懶的管你?!?/p>
謝纖凝:“不管就對了,人類長壽的秘訣就是少管閑事?!?/p>
文姨娘:……
謝扶光噗的笑出聲。
她想起一個笑話,小明的奶奶為什么能活到一百歲,因?yàn)閺牟还荛e事。
謝纖凝聽她笑,心下更犯嘀咕。
謝扶光現(xiàn)在好像一點(diǎn)也不怕她了。
從里到外都像變了個人,沒一點(diǎn)以前的影子。
是因?yàn)槿缃袷巧俜蛉?,身份不一樣了?/p>
幾個月前家里給她寫信,說了謝扶光同沈知章離婚,再嫁軍政府少帥的事,她當(dāng)時(shí)就想這跟從狼窩跳進(jìn)虎窩有何區(qū)別?
現(xiàn)在看來,區(qū)別還是很大的。
謝扶光知道謝纖凝這會肯定一腦門問號,所以主動制造單獨(dú)相處的機(jī)會:“你要不要先回去洗漱更衣?”
謝纖凝:“要?!?/p>
她可太需要了,坐了一個多月的船,她迫切的需要好好洗個澡。
“那我陪你回紫云院?!敝x扶光起身:“姆媽,小娘,你們先歇著?!?/p>
謝夫人打趣:“去吧去吧,你們姐妹倆說悄悄話我們不聽?!?/p>
文姨娘也擺手表示不討嫌。
姐妹倆暫時(shí)告辭。
“以前只是性子像個小子,現(xiàn)在好了,從里到外都成假小子了,以后怎么說親?!蔽囊棠镱^疼死了。
謝夫人勸她:“兒孫自有兒孫福,年輕人有年輕人的造化緣分,咱們家纖凝既會中醫(yī)又會西醫(yī),還是留洋回來的,我現(xiàn)在啊,就愁門檻會不會被媒人踏破?!?/p>
太夸張了,文姨娘哈哈笑。
另一邊,并肩往紫云院走的姐妹倆,卻是一個比一個沉默,都在等著對方先開口。
謝扶光已經(jīng)打好了腹稿,不管謝纖凝問什么,她都有一套完美無瑕的說辭。
可謝纖凝一個問題都不問,這么不按套路出牌,謝扶光都不知道要不要主動開口了。
記憶里,原主有點(diǎn)怵這個妹妹。
無他,妹妹不守規(guī)矩,而姐姐太守規(guī)矩,妹妹總嘲諷她是花瓶美人。
且當(dāng)初沈家求娶,謝纖凝就不同意,原主非要嫁,她干脆眼不見心不煩,提前留洋去了。
謝纖凝性子太強(qiáng),原主太柔,說也說不過,打也打不過,只能躲著點(diǎn),久而久之,大家就默認(rèn)原主懼怕妹妹。
直到進(jìn)了紫云院,姐妹倆也沒說上話。
“你先洗漱吧,我去前院看看,你說的器械,是不是醫(yī)療器械?那些是要輕拿輕放,我去替你看著點(diǎn)?!敝x扶光總不好在人家洗澡的時(shí)候等著,這讓人家洗澡也洗的不放松。
謝纖凝點(diǎn)頭:“有勞阿姐。”
謝扶光就去了前院,她來的巧,副官和下人們正在卸貨,謝纖凝帶了許多東西,小汽車裝不下,副官特意從軍政府調(diào)了一輛運(yùn)兵車。
梁晨曦熟知各個箱子里都裝的什么,正指揮著下人們將物品分門別類的放好,免得亂套,不好清點(diǎn)。
瞧見她,梁晨曦忙行禮:“大小姐?!?/p>
謝扶光頷首,打趣:“你們是把人家德國搬回來了?”
梁晨曦解釋:“醫(yī)書和手札筆記占了幾箱子,剩下的全是西藥和一些醫(yī)療器械,二小姐為了采購這些,把所有的錢都花光了?!?/p>
西藥是稀缺品,價(jià)格昂貴,謝纖凝怕是把從小到大的積蓄都花光了。
“這一路吃苦了吧,回來好好補(bǔ)補(bǔ)?!敝x扶光拍了拍梁晨曦的肩膀,全是骨頭。
梁晨曦臉上全是笑:“不苦,能跟著二小姐,是我?guī)纵呑有迊淼母?。?/p>
她本是跟去伺候二小姐的,可到了地方,二小姐卻要供她讀書,她能學(xué)一身本事,都是二小姐給的,二小姐是她一輩子的恩人。
說話間,箱子全卸完了,管家來問梁晨曦:“小翠,二小姐說書和西藥送去紫云院,其他的另外找個庫房,你看看哪些是要送去紫云院的?!?/p>
他還是習(xí)慣叫小翠。
梁晨曦也不糾正,二小姐叫她晨曦她應(yīng)著,別人叫她小翠,她也答的響亮,不驕不傲。
是個踏實(shí)人。
難怪謝纖凝要抬舉她。
兩人在國外相依為命,主仆關(guān)系不見得能拴住人心,但供給關(guān)系卻能。
謝纖凝也是個聰明人。
尚未謀面的謝家老大,也絕不是個蠢人。
合著謝家三個孩子,就原主最蠢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