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妹妹扶盈很高興,當(dāng)聽說令頤受了重創(chuàng)失憶,她也已離開東宮嫁了人,扶盈詫異又感慨。
“當(dāng)真是山中才數(shù)日,世上已千年,外頭居然發(fā)生了這么多事。”
想到令頤的失憶,“這樣也好,忘了過去也忘了痛苦,往后就這樣平靜度日也未嘗不是一件壞事,還有你呢,那位李洵一對你可好?”
“都是舊識了,他是一等一的老實人,對我也很照顧,反正案子一時半會兒也沒進(jìn)展,我繼續(xù)待在東宮也沒什么用,太子妃視我為眼中釘,離開也好,落個清凈?!?/p>
怕惹南緗傷心事,扶盈沒敢提凌恒,只說自己現(xiàn)在也很好,沈今安很照顧她,讓南緗放心。
“沈大哥也是個好人。”
南緗說著不由惋惜,“說來也是可惜,要是家族沒有變故,你一定是會嫁給他的?!?/p>
“他雙親都不在了,唯一的長輩就是姑丈,姑丈視我們?yōu)榕畠?,堂姐嫁過去日子過一定富貴悠閑?!?/p>
這話也說在了扶盈心尖柔軟處。
是啊,溫潤如玉的公子,體貼入微善解人意,夜深人靜無人知時,扶盈也曾不止一次幻想,一切若真如最初那樣該多好。
可現(xiàn)在說什么都沒用了,這就是自己的命。
“怎么沒用?!蹦暇|不認(rèn)可,“沈大哥這么照顧你,絕非只是出于親眷幫襯。”
過去的他幫著扶盈討避子藥,每每得知扶盈受了委屈,那關(guān)切之色再清楚不過,南緗看得出來,沈今安對堂姐的關(guān)心早超出尋常。
“反正堂姐已經(jīng)脫離了王府,待我和姑丈沈大哥商議好對策,就把你從道觀轉(zhuǎn)移出來,到時你就隱姓埋名,你們還有機(jī)會在一起?!?/p>
扶盈搖頭苦笑,如果她還是過去的趙家長房嫡女,如果她還是冰清玉潔的世族千金,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答應(yīng),可現(xiàn)在的她是真不敢再想那些。
先不說從皇家道觀脫身不易,就算脫身了,現(xiàn)在的自己還如何配得上對方。
“我如今沒有別的念頭,只希望親人平安,早日為家族平反?!?/p>
……
南緗雖然嫁了人,可凌恒為趙家翻案的決心從未停止過。
哪怕心愛姑娘已經(jīng)不屬于自己,可他還是想著能守護(hù)她,傾盡所能助她達(dá)成心愿。
可就在凌恒的暗查當(dāng)中卻突聞了一消息。
“父皇讓人把賬目毀了?”
“是,殿下?!卑敌l(wèi)回稟,“趙家被沒收的財物上繳了國庫,那份在國庫登記存放的賬目已經(jīng)被毀了,屬下打探過了,就是皇上讓人做的。”
突如其來的消息給凌恒敲響了警鐘。
父皇不愿翻案不說,還讓人將賬目毀了,這算什么?毀尸滅跡?
顯而易見,天子此舉是要讓案子永遠(yuǎn)無法平反。
難道就因為自己為趙家說話,引得父皇不滿,讓他做出這個舉動?還是其中另有原因。
凌恒重新梳理案絡(luò):一個地方五品知州,哪怕加上一個京城監(jiān)察院官員,僅這二人就有膽量侵吞這么大一筆財物?要知道,那是百萬兩的巨款。
而他們敢這么做,想來有一種可能——身后還有大人物撐腰。
再想到父皇拒不為趙家翻案的堅決態(tài)度,甚至毀了證據(jù),一股寒意從凌恒后背升起。
趙家的案子該不會和父皇有關(guān)吧!
凌恒有些慌了,陷害趙家的若是某個奸臣,他還可以狠狠處置對方,為南緗出這口氣,盡可能地化解他們間的恩怨。
但要真是父皇,那他可就成了名副其實的仇人之后,和南緗僅剩的這點情分也要灰飛煙滅了。
心咚咚直跳,凌恒沒有勇氣再繼續(xù)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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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完三天婚假后,李洵一回到尚書府做工,南緗也開始尋活計賺錢。
南緗本意是想自己開醫(yī)館,不過她手上錢財有限,雖說出嫁時德妃給了些嫁妝,但也不過是些被褥衣衫,幾件不起眼的首飾,算不得貴重。
而開醫(yī)館需要租店面,租金需整年的交,京城的鋪子可都是寸土寸金,再加上裝繕、進(jìn)購藥材、雇傭人手,這筆錢可不少。
雖有姑丈等人在,南緗也相信姑丈知道了必然慷慨相助,可不好事事依靠旁人,總要自己獨(dú)立世間。
眼下只能先給人家做工,待錢財足夠時再獨(dú)立開設(shè)醫(yī)館。
當(dāng)下醫(yī)者雖不少,可大多都是男子,女客們看病多有不便,在這個女醫(yī)稀缺的時下南緗找活計并不難,最終在離家兩條街外的一家鬧市醫(yī)館做了幫工。
有女客時南緗便給對方診治,其他時間則幫著老郎中配藥,搭手幫襯。
一日忙活下來,眼看天色漸晚,店里也沒幾個病客了,南緗正收拾整理著柜臺,抬頭就見李洵一正等在店門口。
“你怎么來了?”
李洵一笑的溫柔,“我下了工就過來了,接你回家?!?/p>
“你從尚書府后門就可以直接回家,何必繞遠(yuǎn)來這里,怪累的。”
“不累?!崩钿唤忉?,“這才多遠(yuǎn)的路,且快要入冬了,天黑得早,你一個人走夜路不安全,我可以陪著你?!?/p>
南緗感激笑道,“其實也不用,這一片是京城最繁華的地方,達(dá)官顯貴云集地,治安好得很,就是晚上也燈火通明,不會有什么事的?!?/p>
李洵一卻不放心,“說是這么說,可你畢竟是獨(dú)身女子,再說我那么早回去也沒什么事做,來接你正好我們回去路上買些晚上做飯用的食材,一切都正好?!?/p>
南緗略略一想,“那這樣吧,我這兒還得一小會兒才能走,你等著也是等,不妨去買條魚,回去我們做烤魚吃,不然等我忙完怕是魚鋪都關(guān)門了?!?/p>
李洵一一口應(yīng)下,高高興興的去買魚。
等他回來,正好南緗也忙完了。
“這是我在隔壁點心鋪買的桂花糕,剛出鍋的,還熱乎著。”李洵一把東西遞給南緗,“你先吃點墊墊肚子。”
接過糕點,南緗道了聲謝,二人邊吃邊朝家走回。
停在街邊的一輛華麗車駕上,一雙深情目光正透過車簾看著那對身影,久久不曾收回,直到消失在視線。
李洵一手里拎著魚,不猜都知今晚的南緗定會給他做烤魚吃,心愛姑娘陪伴在了其他男人身邊,那些原屬于自己的終究失去了,再也觸及不到,這種挖心般的感覺讓凌恒痛不欲生。
“殿下,我們該走了?!蓖饷娴能捷p聲提醒。
凌恒深深嘆了口氣,放下車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