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倩話音頓了頓,她眼角的皺紋又深了幾分:“更愁人的是云北,打小就不愛惜身子,如今……”
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只化作一聲恨鐵不成鋼的悶哼,“那些名醫(yī)開的方子堆成了山,他倒好,轉頭就扔一邊去?!?/p>
傅云北縱欲過度的毛病早已成了傅家的隱痛。
京城里有名望的大夫幾乎都請遍了,診金流水似的花出去,換來的不過是一張張搖頭嘆息的臉。
“太太,”白知書傾過身去,聲音壓得極低:“我這兒有個土方子,您要不要瞧瞧?”
見孫倩掀起眼皮,眸子里滿是狐疑,她趕緊補充道,“我們家小奇先前也是荒唐壞了身子,吃了三副這個就見好了,阿鳳這不就一舉得男,還是對雙胞胎呢?!?/p>
孫倩聽說過江奇,也是個不折不扣的紈绔。
沒想到竟然看好了,還生了雙胞胎。
她喉間動了動,眼底倏然亮起細碎的光。
老爺子近來總往傅云凱院里跑,那才幾個月的奶娃娃,各種禮物就堆了一屋子。
若是溫時錦能生下雙胞胎……
孫倩指尖在膝頭輕輕叩著,仿佛已看見老爺子抱著龍鳳胎合不攏嘴的模樣。
“方子給我,這事要是成了,我少不了你的好處?!?/p>
孫倩拿了偏方寶貝收起來,等回去就開始讓人給傅云北熬藥。
眼下最要緊的,除了傅云北的身子,便是得想辦法把江云宴弄回傅家。
孫倩拿了偏方寶貝收起來,等回去就開始讓人給傅云北熬藥。一天晚飯的時候,福叔匆匆來到餐廳。
“老夫人,傅家管家來了?!苯咸罩曜拥氖忠活D:“蘇懷英不在傅家伺候老爺子,跑到江家來撒什么野?”
“回老夫人。”福叔垂手立在一旁,聲音平穩(wěn):“他說有天大的急事,必須見小少爺一面?!?/p>
江老太太抬眼看向餐桌另一端,江云宴正低頭給沈清寧剝蝦,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捏著蝦殼輕輕一捻,完整的蝦仁便落進白瓷碗里。
他抽了張紙巾擦著手,指腹蹭過沈清寧的手背,帶起一陣極輕的癢意。
“奶奶,既然人來了,我覺得還是見見吧?!?/p>
“你心里有數(shù)就好?!苯咸珦]了揮手:“福叔讓他進來?!?/p>
“好的老夫人,我這就去把人帶進來?!?/p>
福叔躬身退幾步,然后轉身朝外走去。
步子不徐不疾。
不過片刻功夫,他便引著蘇懷英進來了。
蘇懷英看見江老太太連忙作揖:“老夫人安好?!?/p>
他額角沁著冷汗,說話時喉結劇烈滾動:“傅家……傅家老爺子突發(fā)惡疾,此刻正在醫(yī)院搶救,昏迷中一直喊著云宴少爺?shù)拿?。?/p>
江云宴夾菜的手停在半空,沈清寧握著他手腕的指尖能感覺到他瞬間繃緊的肌肉。
他將蝦仁穩(wěn)穩(wěn)放進她碗里,聲音聽不出波瀾:“知道了?!?/p>
傅老爺子詭計多端,誰知道他是真病還是假病。
畢竟他一直想讓他回傅家認祖歸宗。
裝病這種事兒不是做不出來。
蘇懷英急得額頭青筋暴起:“少爺,醫(yī)生說,您或許能喚醒老爺子,還請您去一趟?!?/p>
江云宴的指尖在白瓷碗沿輕輕摩挲,骨節(jié)泛出冷白的色澤。
他抬眼時,眸底的寒意幾乎要將蘇懷英凍住。
“蘇管家,”他聲音不高,卻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傅家的手段,我見識過。”
蘇懷英腿一軟差點跪下,忙從懷里掏出手機,點開一段視頻。
屏幕上是搶救室的紅燈,隱約能聽見儀器滴答聲,還有醫(yī)生壓低的急語:“血壓持續(xù)下降……準備除顫……”
“老夫人,少爺,”他雙手捧著手機遞過去:“這是五分鐘前的視頻,老爺子真的快不行了?!?/p>
江老太太接過手機,鏡片后的目光在視頻里逡巡片刻,忽然重重放下筷子:“云宴,去看看?!?/p>
“奶奶?”江云宴蹙眉。
“不管真假,他是你爺爺?!崩咸曇舫恋孟窠吮骸案导以俨豢?,血濃于水的理改不了。若他真去了,你不去,將來要被戳脊梁骨的?!?/p>
沈清寧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腕,溫熱的觸感順著皮膚蔓延:“我陪你去?!?/p>
江云宴轉頭看她,沈清寧眼底沒有絲毫猶豫,只有全然的信任。
他喉結動了動,想要拒絕,沈清寧看出他心思,手攥緊他手腕。
“老公,這事兒我躲不過去,夫婦一體,讓我和你一起面對?!?/p>
沈清寧眼睛明亮,異常的堅定。
和傅家這才剛開始。
沈清寧作為自己的妻子的確躲不過去。
他開口:“備車?!?/p>
蘇懷英如蒙大赦,連聲道謝離開。
餐廳里霎時安靜下來。
“帶些人手?!苯咸鋈婚_口,目光掃過門外待命的保鏢:“傅家那地方,龍?zhí)痘⒀ㄋ频?,得做完全的準備?!?/p>
沈清寧也要跟著過去,多帶些人有備無患,江云宴應下。
車駛出江家老宅,沈清寧忽然握住他微涼的手:“老公,你別擔心我,我會保護好自己?!?/p>
他反手握緊她,指縫間滲出薄汗:“嗯,今天大概率不會有事,但以防萬一,萬一真的有事,你先保護自己和孩子?!?/p>
沈清寧重重點頭。
江云宴最擔心的就是她和肚子里的孩子。
只有自己和孩子沒事兒,他才能安心對付傅家那些人。
醫(yī)院頂樓的VIP 病房外,傅云凱正站在走廊盡頭打電話,看見江云宴進來,立刻掛斷電話迎上來。
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哥,你可算來了,爺爺他……”
江云宴討厭傅云凱這幅虛偽的模樣。
“閉嘴?!苯蒲缒坎恍币暤刈呦虿》浚蚯鍖幘o隨其后。
推開門的瞬間,濃重的消毒水味撲面而來。
傅老爺子躺在病床上,胸口微弱起伏,氧氣管里不斷冒著氣泡。
幾個白大褂圍在床邊,見江云宴進來,紛紛退開半步。
“江先生,”為首的醫(yī)生推了推眼鏡:“老爺子一直念叨您的名字,或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