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布置得清雅的宅邸中,兩個身影相對而坐,風(fēng)吹起了紗幔浮動,勾勒出兩人綽約的身姿。
左邊女子得意道:“女帝出宮了?!?/p>
右邊女子淡定,沒什么情緒:“恭喜,你的目的達到了?!?/p>
左邊女子嗤笑一聲:“時至今日,你還是不認(rèn)可我?!?/p>
“但已經(jīng)不重要了,我會向你證明,我才是正確的?!?/p>
“都是皇室公主,她蕭玄陽能做到的,我一樣能做到?!?/p>
右邊女子:“那祝你一路順利,心想事成?!?/p>
左邊女子起身,拿起斗笠看了一眼:“今日之后,我再不需要這個,我會堂堂正正的站在世人面前?!?/p>
她戴上斗笠,層層紗幔遮住了容顏,卻遮不住那雙眼眸里的野心。
看著她大步走遠(yuǎn),坐在原地的女子瞬間垮了肩膀,靜坐片刻,起身朝屋內(nèi)走去,然而才走出不到三丈,兩道身影如鬼魅般出現(xiàn)在她面前。
不等她有任何反應(yīng),直接打暈帶走。
女帝出宮了,去往驛館,找西岐王子。
而就在女帝踏入驛館不到一刻鐘,里面火光沖天,整個驛館被大火包圍,濃煙滾滾。
銀甲衛(wèi)奮力救火,一刻鐘之后才把被熏得猛烈咳嗽的女帝帶出來。
“陛下。”
楊鈞扶著女帝走到門口,戎擎姍姍來遲。
女帝抬眸看他一眼,怒斥:“還不過來把我抱上去?”
戎擎站在門口,筆直如鋼鐵不肯彎折:“臣不敢褻瀆?!?/p>
楊鈞猛咳了兩聲,直接彎腰將人抱起:“陛下,你吸入不少濃煙,得快些回去看太醫(yī)。”
說著趕緊把人塞到馬車?yán)铮骸盎貙m!”
楊鈞護送女帝回去,而戎擎留在原地,看著漫天燃燒的焰火,緩緩抽出了長刀。
獵殺,開始了。
女帝坐上馬車之后喝了幾口茶水就不咳嗽了,才進入宮門就罵道:“這群亂臣賊子實在是太囂張,竟敢對朕出手,去,把宋君湛給朕傳來?!?/p>
楊鈞抬手,立刻有人應(yīng)聲:“遵命?!?/p>
楊鈞緊跟著女帝的步伐,看她氣勢十足的從小道走回寢殿。
眼看著她就要推開寢殿門了,楊鈞突然開口:“文善公主?!?/p>
前面的人下意識的回頭。
在對上楊鈞那張含笑的面容時,她心口一震,完了!
“鏗!”
兩把雪亮的鋼刀架在她脖子上,無路可逃。
“砰砰砰!”
天色已經(jīng)黑下來了,漫天的焰火點亮夜空,璀璨奪目。
百姓們的目光都被天上連綿不斷的煙火吸引,偶爾疾馳而過的銀甲衛(wèi)他們都沒空主意。
藏在巷子深處的宅子里,一道暗紫色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現(xiàn),他身后緊跟著落下無數(shù)暗影。
直接從墻頭翻越進去,細(xì)小的慘叫聲和悶哼聲傳來,很快就徹底沒了動靜,只有鮮血汩汩從門縫里緩緩滲出。
城外的山坳里,火光讓這里亮如白晝。
所有房屋被點燃。
白天還看著有婦人洗衣、孩子打鬧的村莊,此刻跳出來的全是手持兵器的武士。
“殺!”
銀甲衛(wèi)沖殺,片甲不留!
女帝不允許京城有青樓,但卻還是有人暗地里做著這娼妓營生。
外面大門一關(guān),看著就是普通的茶樓,里面拉了簾子,外面看不見,實則里面燈火通明、糜爛風(fēng)流。
他們費盡心力確實隔絕了官府的審查,同樣,因為這地兒太過隱秘,就算被人殺進來了,外面也聽不到任何動靜。
城樓上,陸翎仰頭看著漫天煙火,低頭也是燈火璀璨,天上人間,一樣繁華。
“陛下,你為何而來?”
他的身側(cè),站著當(dāng)今的女帝陛下,而且這里只有他們,再無其他人。
他答應(yīng)了他們,幫他們誘女帝出宮,以假換真。
可他知道女帝不會那么容易被誘出來,那群蠢貨自以為的把戲,最終一定會輸?shù)煤軕K,所以他半假半真,享受和女帝拉扯的感覺。
最終,女帝來了。
但不等他動手,她卻先點了火,帶著他金蟬脫殼來了這城墻之上。
這種女帝帶著他私奔,世界只有他們二人的感覺美好得有一瞬間他覺得女帝也是喜歡他的。
蕭黎卻沒他那么多想法,淡淡回答:“讓你死得瞑目?!?/p>
陸翎轉(zhuǎn)頭看著她,天上人間煙火璀璨,卻不及女帝半分。
然而煙火有溫度,女帝卻無情得令人心寒。
陸翎笑了,他這張絕美的容顏笑起來也是美得驚心動魄:“死得瞑目,這是陛下對我說過最動聽的情話了。”
他湊近,眼里只有她冷魅的容顏:“陛下,你動過心嗎?”
不用蕭黎回答,他已然知道答案了。
“我猜不會有人真正進入陛下心里,因為我是最了解陛下的人,可我比陛下幸運?!?/p>
他笑道:“我動心了,情不自禁,難以遏制,一眼驚艷,終身無憾?!?/p>
他捂著心口,激動道:“它在為你跳動。”
蕭黎沒打斷他,也沒有因為他的表白而有所反應(yīng)。
“真是無情吶?!?/p>
陸翎遺憾著,可他眼里卻明亮無比,滿眼癡迷。
他遺憾不能得到眼前女帝的喜歡,可他偏生愛的就是她的絕情模樣。
她就該這樣,高高在上、睥睨眾生,看著無情冷傲,實則骨子里寫滿了瘋狂。
他得不到她的愛,其他人一樣也得不到。
他輕輕越上墻垛,擋著女帝的視線,讓她不得不看著他的臉。
“我這張臉好看嗎?”
蕭黎回答:“好看?!?/p>
陸翎笑了,朝蕭黎伸手。
蕭黎并不畏懼,伸手搭了上去。
陸翎笑得更是燦爛:“陛下不怕死嗎?”
蕭黎:“你殺不了我?!?/p>
下一刻,她掌心微微向前。
陸翎笑意一頓,難以置信的低頭,他的心口沒有傷口,沒有鮮血,可他卻感覺自己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他清晰感覺到了自己的生命在流逝。
他第一瞬間在乎的不是女帝殺他,而是一把捂住自己的臉,轉(zhuǎn)身背對蕭黎。
“你別看你走吧我”
他話沒說完,窒息感讓他整個人重重的往后倒去。
沒有掉落在地,而是被人抱住了。
他知道抱住自己的是誰,可他卻不敢貪念這求之不得的溫柔,而是死死捂住自己的臉。
“你走求你”
他那張引以為傲的臉上出現(xiàn)了裂痕,生命的流逝都不足以讓他恐懼,唯獨不想讓蕭黎看到這樣的他。
一只手捉住了他的手,一塊帶著馨香的手帕附在他臉上。
生命的盡頭,他感覺到了額間落下輕輕一吻,還有女帝的嘆息:“朕說過,讓你死得瞑目?!?/p>
女帝離開,暗處的江舟才敢上去,看著躺在地上的陸翎,他沉默了好久才掀開他臉上蓋著的手帕。
陸翎臉上的裂痕已經(jīng)蔓延到鼻翼,縫隙里露出來的肌膚干枯開裂,深可見骨,猙獰可怖。
他身上的毒根本沒解,可能還惡化了,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給自己弄了這么一個漂亮的皮囊,可都是鏡花水月,而且還要為此付出極大的代價。
他來京城就是求死的。
他死于女帝之手,雙眼緊閉,唇角帶笑。
“你也算是求仁得仁。”
一直念著要死在女帝手里,現(xiàn)在不但被女帝親手殺了,還死在女帝懷里,甚至得了一個吻。
簡直賺翻了。
他沉默良久,夜風(fēng)把他吹得都快跟地上的人一樣涼了,這才拿出身上的藥瓶,將一瓶藥全都倒進嘴里,艱難咽下。
緩慢的爬起身,彎腰把人扛起,那塊蓋住他臉的手帕落在地上,江舟猶豫了一下,還是撿起塞到了陸翎的衣服里。
兄弟一場還不及女帝一吻,真是令人心寒。
“雖然你不是個東西,但我不跟你計較,兄弟一場,棺材肯定給你買的?!?/p>
“按照你的要求,加寬加大,不過你是壓根兒不考慮我的死活,我得挖多大的坑???”
“你說我為什么要跟你做兄弟,大年三十還得挖坑埋你,我上輩子欠你的是吧?”
“我得把你葬東山,以后我死了埋西山,咱們生死都不要再見了?!?/p>
走了一會兒,江舟越想越氣:“不行,我下輩子還得找你,這輩子你欠我的,必須還我,千倍百倍得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