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姐!”
見花五娘都已經(jīng)坐上花轎了,花長曦來不及和長輩們打招呼,直接跑向花轎。
然而,距離花轎還有兩三米時,被一臉倨傲的沈嬤嬤給攔了下來:“時間到了,花姨娘該離開了?!?/p>
花長曦:“我就和我五姐說兩句話?!?/p>
沈嬤嬤直接拒絕:“不行,你們之前已經(jīng)耽擱很長時間了,三夫人還在侯府等著呢?!?/p>
花長曦耐著性子:“就說幾句話別的話,不會耽擱多久的?!?/p>
沈嬤嬤惱了:“你這小娘子聽不懂人話嗎?說了不行就不行?!?/p>
花長曦眉頭擰起,面無表情的看著沈嬤嬤:“你誰呀?”
沈嬤嬤有些惱火花長曦的態(tài)度,但還是仰著下巴道:“我乃武毅侯府三夫人的陪房嬤嬤?!?/p>
花長曦嗤笑著‘哦’了一聲:“原來是個奴才呀?!闭f完,就要繞過沈嬤嬤走向花轎。
沈嬤嬤被花長曦的一句‘奴才’刺激到了。
她是奴才,即便如此,也是武毅侯府的奴才,像花家這種破落戶,她平日里瞧不都不會瞧上一眼。
這家的女兒竟如此不把她放在眼里,竟敢當(dāng)面嘲諷她,簡直豈有此理!
沈嬤嬤面色鐵青,再次伸手?jǐn)r住了花長曦,不過卻沒理會她,而是將目光投向了花泰夫婦,冷笑道:
“花家的家規(guī)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如此不知禮數(shù)的小娘子,本嬤嬤簡直為所未聞,今天算是漲見識了。”
“三爺之前還和三夫人說,花家會教女兒,花姨娘也很是謙卑乖順,可瞧面前這小娘子的性子,花姨娘的品行著實令人擔(dān)憂啊?!?/p>
“等本嬤嬤回了侯府后,我可得好好和三爺、三夫人說一說,免得被人哄騙了去?!?/p>
鐘氏聽了沈嬤嬤的話,幾步上前,拽住花長曦的手臂就要往身后拉,一邊拉還一邊對著沈嬤嬤賠笑:
“嬤嬤別惱,是花家沒教導(dǎo)好女兒,你放心,五娘的品行絕對沒問題,至于這丫頭,我們一定會好好管教的?!?/p>
花長曦直接甩開了鐘氏的手,譏諷的看著沈嬤嬤:“是我不懂規(guī)矩,還是嬤嬤仗勢欺人、狐假虎威呀?”
“我倒是讓想大家評評理,我姐出嫁,做妹妹的過來相送,什么樣的人家霸道得連讓姐妹話別的時間都不給?”
“哦,我忘了,嬤嬤是武毅侯府的人,侯府好啊,高門勛貴,威風(fēng)得連人倫都不許別人顧了。”
和花泰站在一起的孔管事聽到這話,面色頓時變了變。
三爺納妾,三夫人心里窩火,派沈嬤嬤過來接花姨娘就是來給下馬威的。
對此,孔管事早就打算好了置之不理。
還好花家人老實,沒什么過分的舉動,又有花泰夫婦幫襯,原以為接花姨娘入府會很容易,沒想到臨了了,竟冒出一個程交金。
孔管事看著花姨娘的九妹,這小娘子厲害呀,一句‘奴才’就將沈嬤嬤變得氣急敗壞,如今更是堵得沈嬤嬤啞口無言。
武毅侯府納妾,仗勢欺人,連姐妹話別都不許,這要是傳了出去,京城的人不知要把武毅侯府傳得有多猖狂了。
孔管事見花家人出面也沒能將花九娘拉走,知道他不能再坐視不管了,當(dāng)即笑著走了出去:“沈嬤嬤,這小娘子想和花姨娘話別,你就高抬貴手給她們點時間?!?/p>
在沈嬤嬤的變色中,繼續(xù)笑著道,“雖然我們確實耽擱了好些時間,等回了侯府,我親自陪你向三夫人賠罪?!?/p>
雖圓了場,也讓花長曦和花五娘話別了,但卻也將耽擱時間的過錯釘在了花家人身上。
孔管事是賀三爺?shù)娜?,沈嬤嬤得給他面子,板著臉讓開了路。
花長曦沒有立即去見花五娘,而是笑看著孔管事:“孔管事是賀三爺身邊的人?”
孔管事有些詫異,但還是笑著點了點頭。
花長曦也笑了:“瞧孔管事和我花泰伯剛剛聊得那熱絡(luò)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五姐是我花泰伯的女兒呢?!?/p>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俱是面色一僵。
冠冕堂皇的遮羞布一旦被扯下,露出骯臟算計的里子,沒人能繃得住。
花家人面色都有些難堪,孔管事和沈嬤嬤對他們的看不起可以說是毫不掩飾,明明是他們家的女兒出閣,可兩人卻只和花泰夫婦說話。
而花泰夫婦呢,臉色也不是很好,原以為花明赫那頭倔牛不在,花家其他人他們就能隨便拿捏了,沒想到?jīng)]了花明赫,他女兒又跳出來了。
孔管事也是面色僵硬,看著花長曦的目光多了幾分鄭重。
花長曦卻沒再理會他,快步去到花轎側(cè)面,掀開窗簾:“五姐,對不起,我回來晚了?!?/p>
自從坐上花轎后,花五娘的淚就沒斷過,聽著九娘在外頭和沈嬤嬤較量,她雖然擔(dān)心進了侯府的處境,但心底深處卻浮動著一絲痛快。
侯府過來接人,對她的慢待可以說是擺到了臺面上,可家里人卻沒一人站出來給她撐腰。
她心里其實是很失望的。
還好,九娘回來了!
花五娘握著花長曦的手:“不晚,能看到你我就很開心了。”
“九娘,你和七娘、十二娘一定要好好的,不要學(xué)我,知道嗎?”
花長曦點著頭,將許藥師給她的強身健體丸塞到了花五娘手中,并低聲道:“五姐,你年紀(jì)還小,進了侯府不要急著懷孕?!?/p>
“我進了醫(yī)藥司后,醫(yī)術(shù)又提升了很多,你等我兩年,等我出師了,你想生幾個,我都去給你接生?!?/p>
“在侯府遇到了事,千萬不要忍著不說,一定要通知家里。”
聽著花長曦關(guān)切窩心的話語,花五娘邊哭邊笑邊點頭。
“不是說就說兩句嗎,這怎么還沒完沒了了??!”
沈嬤嬤不耐煩的聲音打斷了花長曦和花五娘的話別。
花五娘快速道:“九娘,別跟祖父祖母對著干,你要是在雜役堂呆不習(xí)慣就回家,別硬撐著。你放心,我在侯府也會好好的,我們都要好好的。”
說完,在沈嬤嬤再次的催促聲中放開了花長曦的手,也將轎簾給放了下來。
花長曦沒再去掀轎簾,站了一會兒,轉(zhuǎn)身走向孔管事。
孔管事看她過來,下意識的正了正身子,這是他每次面見重要人物的習(xí)慣,可等他反應(yīng)過來他現(xiàn)在面對的是一個小娘子時,他自己都詫異了。
花長曦笑看著孔管事:“孔管事,我姐并不是上趕著要給賀三爺做妾的,是賀三爺自己主動求的,這話你認(rèn)嗎?”
孔管事看了一眼花泰夫婦,不管心里怎么想,最終還是點了頭:“認(rèn)。”
花長曦:“認(rèn)就好,既然是賀三爺自己求的,等我姐進了侯府,他可得好好護著我五姐啊。”
孔管事笑道:“這是當(dāng)然。”
鐘氏突然插話進來:“九娘,侯府可是高門顯貴,五娘進了侯府,那是掉進了福窩?!?/p>
花長曦轉(zhuǎn)頭看向鐘氏:“鐘伯母有女兒嗎?”
鐘氏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花長曦的意思,面色一僵,沒有回應(yīng)。
花長曦給了她一個譏諷的嘲笑,再次轉(zhuǎn)頭看向孔管事:“我五姐也是家里疼愛著養(yǎng)大的,我家平日里可能連侯府的門檻都摸不著,可家里人要是遇上了什么事,我們也是有幾分血氣在的?!?/p>
如此明顯的威脅當(dāng)然讓孔管事很不爽,他剛想刺回去幾句,可在對上面前小娘子那雙冷靜無波的雙眼時,到嘴邊的話說不出口了。
“老爺子、老太太。”
孔管事突然轉(zhuǎn)身對著花老爺子、花老太太抱了抱拳,又對著花家其他人說道:“諸位放心,花姨娘進了侯府,三爺一定會善待她的。”
總算聽到了侯府一句承諾,哪怕是出自一個管家之口,也讓花家人放心不少。
花轎里的花五娘,死死捂著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沈嬤嬤見孔管事抬舉花五娘,面色很是不好,直接出聲吩咐轎夫:“起轎,回府!”
孔管事笑著和花家人告別,這一次,沒再以花泰夫婦為主了,等他追上沈嬤嬤一行人,還忍不住再次回頭看了看花長曦。
真是撞邪了,他剛剛竟被一個小娘子給唬住了。